第一章 落雲城 乞丐角(1 / 2)

第一章落雲城乞丐角

大雪茫茫,天地之間如同鑲嵌了無數片雪色水晶,漂移輾轉。雪下的碧嵐山如同凝固的巨浪,白中隱青,青中又透露出一股蒙蒙的灰色。

山下有一涼亭,四角彎曲翹起,弧線優美,一如連綿而上的山勢。

亭中有四五少年身著華美冬衣,一手拿暖暖香茶一手輕搖折扇,正欣賞雪景,笑談論道。二十幾個護衛身著黑色勁裝,腰佩大刀,站在風雪中鬆柏般挺立。

冷風呼嘯,大雪迎麵。狗熊在前麵拉著裝著木板的木板車,我在後麵推著,艱難地前進在茫茫雪野中。

狗熊轉過頭,憨厚道:“小風,加把勁,不在天黑前趕回落雲城就慘了。”

我點點頭,趕不回落雲城就得在郊外過夜,這天氣在郊外過夜明擺著找死。我用力推著木板車,目光卻穿過風雪牢牢盯在公子哥們的暖茶上,咽了口唾沫,那個疑問又如牽線木偶般,蹣跚而出,在腦海中僵硬的舞動。

我叫秦風舞,風度翩翩,隨風起舞,名字確實不錯,今年十二歲,營養不良,身體幹幹瘦瘦。我生活在繁華的落雲城,說得具體一點就是繁華落雲城最肮髒破敗乞丐角。我不是乞丐,比最底層乞丐要稍微高出那麼一點點,僅此而已。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見生活中的一切,我的腦子總是會出現一些很奇怪的想法,挺深刻,挺有內涵,說給狗熊聽他又聽不懂,不過有什麼用呢,又不能賺錢。

我很小就懂得生存的道理,有錢生無錢死?不是,錢隻是包裝盒。生活最本質的法則是力量,隻要擁有力量,那麼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何物不可取?護城隊驅逐我們這些人時,不會和我們講什麼道德準則、法律法規,所用的是力量。

我一直有一個夢想,很普通很執著,當一個絕世高手,把曾在我頭上作威作福的人都踩在腳下。

冷風毫不留情地從我滿是破洞的棉衣鑽進又鑽出,帶走我身體中原本就為數不多的熱氣。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十二歲的我在這裏艱辛勞動,更多的人在享受生活。以前我聽有人說艱辛勞動也是享受生活,當我連續這麼多年每天從早到晚心酸勞苦,就明白他講的純粹就是狗屁,那些言論是那些享受慣了,偶爾勞動一下的人才會道出。

從碧嵐山到落雲城一共十裏,將一車木板從山上運到城內,我和狗熊各得五十文,也就是十個白饅頭的錢。工作艱苦,拿到的錢也少,不過也很不容易了,很多乞丐做夢都想賺點錢,沒那個機會。

木板車從涼亭旁拉過,公子哥們掩鼻轉身,一臉厭惡地看著我們。我就奇怪了,這麼大的風你們聞得到臭味嗎?再說我們也不臭啊。

護衛們表情不一,不屑居多,嘲諷其次,有幾個目光中帶著淡淡的同情。

其中有一個公子哥忽然道:“如此清雅雪景,出現這兩個人實在大煞風景。”

“王兄此言差矣。”有一個公子搖頭晃腦,一收折扇,得意道,“出現如此粗鄙的兩人與雪景形成強烈的對比,乍一看去似乎兩人汙染了雪景,細細品味又覺粗鄙之人更顯粗鄙,清雅雪景更顯清雅,豈不妙哉。”

言罷,眾人齊稱馬兄獨具慧眼,體察入微。

聽到這些話我心中翻滾,又惡心又好笑,一群二貨,知道個屁。馬兄?我看馬屁還差不多。倒還真驗證了一句話——犯傻是傻子們的通行證。

話雖如此,我心中失落,他們還有犯傻的權力,我呢?我連犯傻的權利也沒有。

原來,一個人的身份地位要通過比較才會體現出來,人們總是喜歡往下比,這樣可以讓他們產生優越感,我們的出現無疑增加了他們的驕傲,可位於最底層的人呢?他們無法往下比,隻能默默忍受層層疊加的苦澀和悲涼。

除了狗熊,木屋,我什麼都沒有,對了,還有這個掛在脖子上的灰珠子,據說這是我父母留給我的遺物。

我推著車,狗熊拉著車,有時候我使不上勁,狗熊就像一匹任勞任怨的老馬,在前方一言不發,隻是漸漸融入漫天風雪。

不知不覺,暮色隨風飄卷,天地漸漸灰暗,大雪也漸漸停下。夜色下風雪中的落雲城光芒輕柔閃亮,在淡淡的霧靄中幻美流離,透出一股內斂的貴氣。

長達一丈的靈極鳥帶著巡夜人從夜空翩然劃過,灑下清脆的鳴叫聲。這種鳥市價三百兩,可載人飛行,適合巡查,許多財大氣粗的門派都擁有。

落雲城坐落在神州中心略偏西北地帶,溫度相對較低,今年的第一場雪在十月十三就翩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