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感謝太子殿下的隆恩。”荊軻也改口稱臣。
正說話間,仆人丫鬟端上暖茶,點心。
太子和荊軻分君臣落坐,又寒暄了片刻,太子稟退左右,隻留二人在廳堂。荊軻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壓力襲上心頭,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有種“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的緊迫感。
又有點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廳堂內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太子開口了,幽然道:“駙馬是聰明人,本宮也不繞彎了,如今天下形勢異常嚴峻,甚至到了朝不保夕的時刻。嬴政已奪取韓趙魏三國的疆域,勢如破竹,所向披靡。他馬上又準備攻取楚國,楚國一亡,我燕國也就危在旦夕了。本宮冒著生命的危險從秦國逃回,無非就是要拯救我岌岌可危的燕國,不至於落入嬴政之手。不知駙馬有何高見?”太子試探荊軻,看看他的智慧和才能,以及對燕國的忠心程度。
荊軻皺了皺眉,沉吟道:“臣在魏國親身經曆過秦軍將領的布陣,作戰方略,還有先進的武器,都非常了不起。臣冒昧直言,若是與秦國做戰,我們燕國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確實如此,事實擺在眼前,讓本宮不得不承認,但本宮也不肯輕易就範,引頸受戮,成為一隻待斬的羔羊。不拚一把,絕不甘休。”太子恨恨的說著,不自覺的傳遞出某種信號。
荊軻聞言,瞧出他異乎尋常的表情,似乎話裏透著某種含義,又像是在暗示,便道:“殿下有事盡管吩咐,臣定效犬馬之勞。”
太子忽然站起身,走到荊軻麵前,冷不丁雙膝一曲,跪了下去,嚇得荊軻跳了起來,趕忙去扶太子,道:“殿下,您這是何意,豈有君跪臣之理,快快請起,有話慢慢說。”
姬丹淚光盈盈,跪泣道:“駙馬,請收姬丹一拜。燕國無法和強秦抗衡,唯有出奇招,用奇謀,來個釜底抽薪,方能阻止秦軍的東擴野心。”太子說罷緩緩站起身。
荊軻錯愕道:“殿下要荊軻怎麼做,不妨直言相告。”
太子定定激動的心神,沉聲道:“本宮決定刺殺嬴政,嬴政既不立王後,又無儲君,隻要他一死,秦國必亂。秦國自顧不暇時,又豈有吞並天下的野心,燕國的危機將迎刃而解。”
荊軻聞言終於如夢初醒,原來太子深夜造訪,又是恭維自己,又是卑躬屈膝,目的是做一名刺客,替太子入鹹陽宮行刺嬴政。他並不覺得很吃驚,這個計劃自己早已有過,隻不過是為了公主才放棄了行刺的念頭。
所以,聽到太子讓他刺殺嬴政時,他第一個念頭是不想冒這個風險。鹹陽城他去過一次,看到城中井然有序,士兵晝夜巡邏,非常嚴格。而鹹陽宮是嬴政的住所,守衛自然是一級戒備,一萬名禦林軍把守著四個宮門,要想進入宮中刺殺嬴政幾乎不大可能。除非走狗屎運。太子為什麼會想到讓自己去行刺嬴政?想必是有人蠱惑了他,他卻不知道這事做起來非常困難,幾乎無勝算的把握,說道:“殿下也知道鹹陽宮戒備森嚴,宮中殿宇不下千座,誰知嬴政會住在哪個行宮,如此複雜的地理環境,僅憑微臣一人之力,要想行刺嬴政成功,幾乎是不可能。一去必死無疑。”荊軻話說的模棱兩可,內心卻是拒絕的意思,但太子卻曲解成另外一層含義,道:“那駙馬的意思是需要增加人手?這些都不是問題,本宮會全力支持你。”
荊軻很無奈,看來太子對行刺嬴政的計劃非常熱衷,而且深信不疑。他不敢直麵拒絕太子,卻又不敢應允下來,弄得騎虎難下,左右為難。他想了想道:“殿下,此事非常棘手,容臣仔細思考一下。”
“這應該的。”太子道,“但駙馬務必保守秘密,此事隻有你知我知,不能告訴第三人,否則事情敗露,傳到嬴政的耳中,恐遭報複性打擊。還有不能告訴長公主,她知道此事,一定會暴跳如雷,影響我們的計劃。”
荊軻聞言愣了愣,這麼大的事情竟要瞞著公主,真不知太子是聽了誰的教唆,出這麼個餿主意,他無奈道:“臣遵旨。”
姬月聽到這個消息時是兩天後的事情,她就怕有這一天,可命運之神還是不肯放過她倆。
她趴在床榻上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侍女娟兒從沒見過公主如此傷心過,哪怕在燕王一病不起,太子囚禁於秦國,正是內憂外患的時候;當時國中大事無人做主,王後隻知道哭,不知如何處理事務;燕王膝下兩子兩女,除了長公主和太子已長大成人,另兩個弟妹還很小,又是庶出,所以,這種情況下,長公主姬月不得不挺身而出,擔當國家的大任。可是,身邊沒一個心腹之人,無依無靠,在那樣艱難的環境下,她也沒掉過一滴眼淚,大小事找丞相商量,最後自己定奪,國家機器才有序的進行,沒有被打垮;在那樣艱苦的環境下,她都沒這麼絕望過。可是,聽說太子讓荊軻前往秦國行刺嬴政,她感到從未見過的災難,如同五雷轟頂,幾乎將她擊垮。
哭到傷心處,她突然用力咳嗽起來,嚇得宮女娟兒忙取過一杯溫水遞給姬月,道:“公主,您喝口水潤潤喉嚨。”
姬月咳得神疲力乏,咽喉處仿佛有一口痰堵住似的,她伸了個手,說:“給我一塊錦帕。”
娟兒隨手遞給她,她捂著唇角用力咳了一下。她覺得很奇怪,最近幾天自己老是咳嗽,而且還咳得很厲害,這種現象以往從來沒有過。她好奇的看了一眼錦帕上的異物,這一看,又把她嚇了一大跳,不僅她看了後怕,身邊服侍她的娟兒看到後也是異常的震驚,忍不住喊了出來,道:“哎呀呀,公主,怎麼咳血了?奴婢去找吳太醫過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