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圓珠筆滾落在地。
君久抽回自己的手,卻又轉回來在蘇簡的臉頰上重重的劃了一下。他借光看著自己的指尖,像是審踱著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去韓國四年,帶來的壞毛病還真不少,”他極其嫌棄得彈了彈自己的指尖,“都開始化妝了。”
蘇簡這才想起來,君久是最討厭化妝的。
大學時自己為了和學生會主席的君久多加接觸,主動跳進了主持人的深淵。每場活動結束的時候,少年總是甩給她卸妝油和濕巾,把她推進化妝間。
還總是言之有理,“舞台妝太重,對皮膚不好。”
蘇簡懷疑過君久是不是也有那麼點喜歡自己。
可就算喜歡又有什麼用,兩情相悅並不注定白頭相守。
就像現在,蘇簡也再也不和當初一樣,隻在江君久的身後,把男孩當成她人生的最終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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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簡看著眼前嚴肅沉著的男子,不過四年時間,眉角已褪.去當年的浮躁。
依舊是那張溫煦的清秀麵龐,卻宛若脫胎換骨。
他眼中的自己,一定也是如此吧。
畢竟分離四年,無論是誰,都會被生活鍛造的成熟圓滑。
蘇簡一時竟無言以對。
倒是一旁被驚嚇到的蘇笑笑忘了去撿滾落在地的圓珠筆,吞吞吐吐,“小…小姨。”
君久噗哧一笑,抖抖指尖,撣去原本就沒有多少的粉末,“你輩分這麼大?我還以為是你妹。”
剛才似乎真的隻是隨口一說。蘇簡打量著君久,想從眉眼中看出些端倪,卻什麼都看不出來,“同輩中我最小,笑笑是老家那邊的,在這裏上學。”
君久點點頭,坐在蘇笑笑身側拿過試卷,邊批改邊解釋著,“你小姨和我從初中開始到大學都是同校,當了我10年的小學妹——唔詞彙不錯,語法有點弱,和你小姨一樣。”
最後一句話裏帶著滿滿的深意,像是打開封存記憶的枷鎖。
蘇簡倚著牆,聲音有些微的疲倦,“差不多的話,我帶笑笑回家了。”
江君久隻是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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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簡那天晚上久違的做了一個夢。
夢中自己還未滿雙十,在陌生的學校、陌生的環境中忐忑。
夢中天空還剛染魚肚白,新生的太陽靜靜的鑲嵌在如練的綢錦中,溫柔編織著一場永無止境的夢境。宛若那個淡然立於花壇前的少年,如玉般溫潤。
她被舍友簇擁著。2樓的寢室並沒有很高,伸出手似乎便能碰觸到日光中熠熠閃耀的少年。
夢中的少年看著探出半個身子的自己,忍不住淺笑,像是春日橫枝的一支桃花,晃了不知誰的眼。
他看著自己,緩緩張口——
蘇簡,我喜歡你。
她激動得跳了起來,這一跳便睜開了眼。
天空是和夢中一樣的魚肚白。
微弱的色彩透過白紗將房間氤染。空蕩蕩的天花板像是被漂白的畫卷,素白的幹淨。
君久。
就這樣看著一室滿目的白,被朝霞一寸一寸染成金色。
蘇簡喜歡江君久。
從初一到大學畢業,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