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考驗(一)(1 / 2)

日上已經三竿,雷寧健步如飛正向著山頂疾攀而上。從他所在方位來看,那天羅峰峰頂已然近在咫尺,觸手可及。他剛剛修成“雲霞七變訣”,心中興奮可想而知。自覺身體輕盈,宛若流雲,好像風兒吹動,就能隨風而行,也不知是自己錯覺還是真有這種功能。這個卻是他不懂了,那“雲霞七變訣”鬼神莫測,正有改變體質的妙用。人體本就笨重,若靠一朵雲彩載之飛行,法力高者亦能做到,隻不過消耗的法力必定也非常可觀。所以煙霞宗前輩突發奇想,若是能將笨重的身體變得如雲朵一般輕盈,豈不是一舉兩得,皆大歡喜?日當午時,峰頂已經在望。雷寧振奮精神,迎著罡風而上。前方驀然一空,眼前再無一物。他猛然一愣,接著就恍然大悟:吃盡苦中苦,終登峰上峰,卻是終於登上了天羅峰絕頂。雷寧縱目四顧,隻見天羅峰頂白雪皚皚,巨大的冰柱隨處可見,竟是一個粉妝玉砌的冰雪世界。峰頂四麵略高,中間稍低,東麵胡亂放了幾塊方形巨石,也不知是何人所放,有何作用。雷寧揀那最小的一塊登上,回頭下望,卻見白雲繚繞,除了巨大的天羅峰峰體,其他的什麼也看不見了。抬頭遠望,遠處是許許多多或高或低的山峰,猶如眾星拱月,將天羅峰層層圍繞。雷寧身處絕頂,隻覺平生之中從未有過這一刻的快意,他豪情陡生,縱氣厲嘯,剛剛張嘴,就有一股罡風撲麵而至,將他滿腔豪情堵回心中。“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蕩胸生——哎呀!”雷寧突然想起曾經讀過的一首詩,倒與眼下此情此景頗為相合,不由地搖頭晃腦地吟出。不料樂極而生悲,禍起於腳下。那巨石常年被冰雪覆蓋,上麵滑不留足,雷寧能夠登上站住已經是他能力極限,身體一動帶的腳下一鬆,竟然從那巨石上麵滑下。就聽見“哎呀”聲不斷,剛剛登上天羅峰絕頂的雷寧竟已消失不見。天羅峰本就四周高,中間低,雷寧從巨石上滑下,不及站起,就已經倒滑而出,徑直向著一根冰柱撞去。匆忙之間,他也隻來得及稍微改變方向,擦著冰柱滑了過去。那冰柱旁邊是一整麵雪壁,雷寧做足了準備,要與那雪壁來一次親密接觸。卻不料“噗”地一聲,那雪壁應聲而破,竟然露出一個洞口來。雷寧翻身站起,僥幸之餘又不覺暗感驚奇。那洞口也不甚寬,大約可容兩三人並行而過。洞頂上每隔三五步便鑲著一顆鵝卵大的夜明珠,散發出柔和的光線,將山洞照得一片明亮。拐過一個彎,眼前竟出現了一道回廊。回廊左側,一溜排開三間精巧的宮殿。雷寧穿過回廊,來到第一座大殿之前,抬頭上望,隻見那大殿琉璃鋪頂,也無牌匾,一水的青銅巨柱分兩行排開,殿門口蹲兩隻石獸,栩栩如生,猙獰猛惡,好像隨時都要站起擇人而噬。雷寧毫無懼意,徑直走進。外麵看起來那宮殿也不甚大,及至走進,才發現裏麵空間竟寬闊無比。四麵掛了一些水墨山水,也不知是何人手筆,正對殿門處放了一張八仙桌,八仙桌左側是一張茶幾,上麵放了兩盞清茶,正冒著嫋嫋熱氣,似有脈脈茶香撲鼻。“小子雷寧,誤入仙府,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前輩見諒。”宮殿內雖空無一人,雷寧也不敢造次,他當空一禮,朗聲說道。雷寧話音剛落,便有一團幽幽白光亮起,白光內是一個蒼老道人,一頭亂發胡亂挽了,在腦後梳成一個大髻,用一根黒木簪子隨便關住,胡子拉裏拉碴,一身水雲道服滿布汙漬,也不知多少年頭沒有漿洗,隔著老遠似乎就能聞到一股酸臭。別看這蒼老道人一身裝束邋遢之極,眼睛開合之間卻又好似有無窮星光亮起,讓人絲毫不敢小覷。他看雷寧彬彬有禮,好似大為滿意,兩嘴一咧,笑道:“小娃娃能到此地,亦算有緣,貧道清虛真人,三千年前於此峰修得長生,跨星河而去。此地乃本真人修煉之地,吾之道統,畢生積蓄,全在於此。汝若能過得三座宮殿,便是與吾之道統有緣,一應物品,盡可取去。若是過不得,隻要汝隨時喊停,便視汝為自動放棄,吾亦會把汝放出,不過一些小苦頭也是不可避免。不知小娃娃意下如何?”話音剛落,還沒等雷寧發表意見,那蒼老道人已消失不見。雷寧轉頭四顧,卻見宮殿大門不知何時早已關閉。四周一片混沌,對麵不能視物。等到眼前恢複光明,雷寧駭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立足半空之中,周圍星光明滅,如夢如幻。“小娃娃聽好,此處乃是幻滅星空,似真還假,似假還真,真假莫辨,存乎一心。汝若能走過,便算過此一關。”清虛真人的話音突然在虛空響起,聲若雷霆,震耳欲聾。雷寧抬頭遠望,一片星河無邊無際把自己籠罩,也不知自己身處何方,該往哪去,前後左右都是無邊星河攔路,似乎每個方向都可通行,但真要走時,卻又覺得無路可通。那星河全都一般,也無甚區別,看起來距離頗近,仿佛伸手就能摸到。雷寧細看半晌,終於無奈放棄,隨便挑選了一個方向,大步行去。璀璨星河,無邊無際。那一個個發亮的光點,卻近在眼前,看其模樣,正是一個個具體而微的星球。雷寧看準一顆放射出五彩光芒的星點,快步向前走去。他走了兩個時辰,隻見那星點還是掛在眼前。雷寧並不氣餒,又大步向前行去。那星光說也奇怪,停住了不動時,它便就在眼前一閃一閃,及至向它走去,卻無論你走多長時間,那距離總不縮短。雷寧本就不是輕易放棄之人,他偏不信邪,照舊向前走去。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雷寧既未感到饑餓,亦不覺得疲累,隻是一直向前。但令他絕望的是,他離那點星光還是如從前一樣,並未縮短。好似這段時間以來,他隻是在原地踏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