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是在距京城六百裏的蔥嶺上找到振遠和梅枝的,那時距那場伏魔戰也不過四個時辰。梅枝閉著眼,十分虛弱地縮在振遠懷中發抖,但一隻手卻是緊按在振遠那被洞穿的地方。振遠緊擁著她,小心翼翼地不斷親吻著她,如珠如寶。他便僵在那裏,心頭五味雜陳。
良久,他才走上前去,道:“她這是被反噬了。這回她有仙氣護體,應該不會有大礙。你怎樣?”
振遠抱著她起身,赤紅的雙眸看著他:“我?便是想死亦是不行了。你是大夫,你幫她調理,找個地方住下來。”
蔥嶺下的泗安鎮是個極安靜的小鎮,依山傍水,看上去十分適宜修養。明月在鎮外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尋到一座被棄的宅子,使了些法術修繕得完整了,方讓振遠將梅枝抱進去。
梅枝依然昏著,明月看她隻著了一件聚雲的單袍,空空蕩蕩的,下擺也破了,便脫下自己的棉袍先將她裹了安置在草鋪上,又對振遠道:“你看著她,也且先休息一下,我去鎮上尋些日用物事來。”
已是年邊了,鎮上本來就不繁華,現在更是沒有幾家店還開著。明月倒也本事,置齊了床褥衣物又備了些年貨,匆匆趕回了宅子。
振遠已在灶內升了火,又準備了火盆放置到了房內。明月看他行動雖說遲緩了些,但也不致吃力,再看他的傷處,那個洞原本是前後貫穿的,現在梅枝手曾貼著的地方已經愈合了,隻剩了身後尚有比較深的傷口,皮肉翻卷著。他暗暗心驚,魔的愈合力果真不同尋常。
這一個年,真是教梅枝難忘。簡陋的平房,簡單的三個人,相互依偎著過了一個溫暖平靜的年。
梅枝還怕京城別莊裏的管家梅秀等人擔心,又怕消息傳到巴山梅家,攪得一家人過不好年,明月卻說,他早就想辦法傳了口訊給別莊及清風,報了平安。
梅枝隻是體弱了一些,倒沒受太大的傷,睡了二日便也緩了過來。倒是振遠,受的傷不輕,雖然恢複起來也不算慢,但是總有些不對勁。梅枝慶幸明月找的房子是如此的偏僻,不用見到太多的人,振遠偶爾發狂,毀壞的也不過是樹木山石。
隻是,振遠對明月卻是越來越狂燥,明月也覺察出不妥,有時便避了開去。振遠狂燥之時,唯有梅枝軟聲細語方能撫慰住,梅枝還從未對人如此溫柔地說話過。但即便這樣,振遠看梅枝的神色有時也十分陌生,就象那日在幽冥陣中一般,他眼中什麼表情也沒有,梅枝卻看得十分心驚。有時,他又會一把摟住梅枝調笑道:“美人!”手在她身上遊走,聲音低沉邪肆,梅枝感覺他就象一點也不認識她,純粹在調戲良家婦女似的,大冬天的,驚得她汗都出來了。往往要梅枝連喊幾聲:“振遠,是我,梅枝。”他方回神道:“枝兒,什麼事?”
梅枝忽然便想起聚雲那日說起延澤好色的性子來,難不成,延澤的精元在振遠體內根本就沒有練化,而隻是被壓製了?
她心中焦灼,正欲與明月商議。明月卻來對她說了自己的決定。
明月說他決定近日便入振遠的身子,這是那****見到振遠為護了梅枝被擊傷便下了決心了。以前他雖有思想準備卻也怕與梅枝分離,存了僥幸心理,但現在振遠這模樣,是不容再拖了,到時他若是連梅枝也再不認識,便真的隻有借助武力了。而且振遠在這一役中究竟是受了傷,法力受損,也比較容易進入。
梅枝知道他說的都是實情,但一想到他此後雖然近在咫尺,相隔卻又似千山萬水,便覺得有無限的悲傷,連哭都哭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