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此議甚好,朕很同意,這樣吧,朕這就下旨……”皇上如此一想,很欣然就同意了。
素顏在一旁卻聽得很無奈,冷傲晨的心思她很清楚,皇上這樣冒冒然下指,他肯定不會答應,那個人,看著雲淡風輕,性子恬淡好說話,其實倔得很,一般人很難指使他,安排他的人生。
銀燕聽得大喜,又磕了個頭後,才道:“謝皇上,謝皇上,不過,請皇上暫緩下旨,那個……他還不知道這事呢,這種事情,還得讓他回去問過大周的東王吧,臣女可不想強迫他……”
皇上聽了也覺得有理,便點了頭。
銀燕自皇宮一出來,就騎馬直奔冷傲晨的住處,冷傲晨一個人正在葉成紹為他安排的府弟的小院子裏,石桌上擺了幾個小菜,他手端一杯酒,獨斟獨飲。
來北戎有幾個月了,他幾乎隔幾天就會去宮裏見一見葉成紹和素顏,比之在大周來,他們相見的機會多了去了,可是,他卻感覺到素顏離他越來越遠,看到她抱著兒子,嫻雅的坐在太孫府裏的,臉上泛著母愛的聖潔,生了孩子的她比以前更加豐潤美麗了,他的心既為她高興,又有些悵然,高興的是,她過得很幸福,這是他想要看到的,悵然的是,這個幸福不是他給予的,而是另一個男人給予的,既便如此,他還是放不下她,幾次下狠心要離開,從此再也不見她,忘了她,但是,除了她,還有誰能讓他冷傲晨怦然心動?
既然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她,那就這樣守著她好了,看著她幸福的過下去,也是一種幸福不是?
銀燕風風火炎地闖進冷傲晨的院子裏,冷傲晨從大周帶來的家仆也知道這個銀燕姑娘對自家主子有意思,她這樣闖來闖去的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也就懶得難她,反正她隻會對自家主子好,不會害他就成。
冷傲晨看見一身火紅胡服的銀燕闖進來,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垂了眼皮,繼續給自己斟酒。
銀燕衝到他麵前,定定地看著他,冷傲晨濃直而俊挺的雙眉下,一雙明目裏泛著一絲不耐,神情爾雅而飄遠,似乎對她的到來不宵一顧,但她仍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落漠,她心底一酸,莫明地就一陣疼痛,一把奪過冷傲晨正要斟酒的酒壺,壺口對著自己的嘴,仰頭大口大口地灌了起來。
“像你這樣喝酒也太娘了些,看,我這樣才豪爽呢。”銀燕俏臉因酒氣而暈紅,兩旁的腮邊撒了不少酒,小臉微濕,但憑添了幾分嫵媚與爽朗,更加豔光照人了。
冷傲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默然地起身,轉身就走。
銀燕眼角泛起一股濕意,她定了定神,對著冷傲晨無情的背影說道:“我聽說,她勸過你不少次,要你回大周。”
冷傲晨像沒有聽見一樣,繼續往前走,隻是如竹似鬆的背挺得更直了。
“我知道,你不想走,你想留在這裏,你想守著她,看著她,可是你知不知道,這種守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負擔,是一種負累!”銀燕不怕死的又喊道,這種話,若放在平時,她是決計不敢說的,今天她原就帶著心事,又加之喝了大半壺酒,所以也豁出去了,大聲喊了出來。
冷傲晨果然突然就轉身,身形如鬼魅一般閃到銀燕麵前,一隻修長的大手就掐住了銀燕的脖子,眼神陰戾如搜魂的使者:“你再多管閑事,信不信我殺了你!”
這個男人,在藍素顏麵前他可以溫柔似水,可以忍氣吞生,可以體貼入微,還可以羞澀如初哥,為何總對自己這樣的冰冷無情?銀燕的心感到一陣蒼涼和酸澀,但她是個不服輸的性子,帶淚的臉上倔強的綻開一朵美麗的笑嫣,仍是不怕死地說道:
“被我說中了心事對吧,所以,你惱羞成怒了對吧。”
冷傲晨的手又緊了幾分,這個女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她沒見過男人麼?怎麼總是沒皮沒臉的纏著自己!
“其實……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可以一直留在她身邊的法子的。”銀燕被冷傲晨掐得有點喘不過氣來,說話斷斷續續的,“這個法子可以讓你名正言順地留下,還能不讓她有任何心理負擔,而且,你以後想什麼時候進去見她都有充分的理由,你不想聽聽嗎?”
似是她的話真的誘惑了他,真的讓他心動了,冷傲晨漸漸鬆開了手,眼神仍冰冷如刀,隻是人又坐到了石桌前,下人又送了一壺酒來,他又是一派雲淡風清,飄飄如謫仙的模樣,開始自斟自飯,似乎剛才那如惡魔一般的男子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
他肯定就好,銀燕撫著自己的脖子,自動自發的坐在了冷傲晨的對麵,對一旁的仆人道:“沒看到有客人嗎?再加個酒筷來。”
杯筷來了,銀燕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提起壺,與冷傲晨對飲起來,雖然是她端起杯子與冷傲晨碰,而冷傲晨自喝自的,根本就不理她,但她仍是喝得很高興,兩杯酒下肚,銀燕感覺冷傲晨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時,她終於鼓起勇氣道:
“我向皇上提親了,皇上會下旨,把我許給你為正妻。”
冷傲晨聽了隻是微怔了怔,隨即嘴角勾起一抹譏誚,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聲音平淡無波地說道:“我是大周人。”
“你們的太子殿下會同意的。”銀燕很自信,嘴角帶著一絲調侃:“留你這樣一個單身男人在身邊整天覬覦太子妃,太子怕是巴不得你快點娶妻生子呢?”
冷傲晨聽了眼神一沉,銀燕這話倒是神情,葉成紹雖沒明說過,但對他還是有些防備的,這點,他很清楚,但從來就沒放在心上過,人家若是半點也不在意自己這個情敵,隻能說明人家根本就沒將自己當成對手,那才算是失敗透頂吧,他沒有對銀燕發脾氣,反是苦澀的笑了笑,又給自己斟了一滿杯酒。
“那又如何,我不想娶的人,誰也別想強迫我。”
銀燕知道他是個說一不二的主,這話他說到定然做得到,不然,也不會丟下大周的權勢和地位千裏迢迢到北戎來了。
“左賢王想要造反,你與我聯姻,才能迫使我父王站到皇太孫這一邊來,這也就間接的在保護太孫妃不是嗎?為了她,你也不願意嗎?”銀燕苦笑了一下,挑了眉又勸道。
“這是北戎的政事,與我無關,我不是上官明昊。”冷傲晨聽了半點也不為所動,優雅的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裏,他的每一個動作像是精心設計出來的一樣,雅致之極,多一分則過,少一分則又顯得粗俗,就是這樣的一位男了,偏偏死心眼得很,銀燕對冷傲晨是又愛又恨,真想拿個大鐵錘錘開的這個木腦殼就好,看他肯不肯改變心意,多看自己幾眼。
上官明昊為了救藍素顏而不得不娶了葉文英的事,銀燕也是知道的,她來勸冷傲晨原是有一半的把握的,也就是看在冷傲晨為了藍素顏什麼都肯做的基礎上。但冷傲晨一句話就拆穿了她,她有點不知如何繼續了。
冷傲晨卻倒了一杯酒,主動向她一舉道:“來來來,為我們的同病相憐幹杯,相見恨晚,相見恨晚啊,哈哈哈。”笑容裏,帶著幾分滄桑和痛苦,笑得比苦還令人心酸。
銀燕的眼淚終於滴落了下來,冷傲晨嘴裏的相見恨晚的對像自然不是自己,他是在說,他遇到藍素顏太晚了,而自己遇到他也太晚了麼?所謂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除卻巫山不是雲,就是這個意思麼?真的是相見恨晚麼?不對,他是晚了,自己還不晚,隻要他一天沒有娶妻,自己就有希望。
“你又何苦呢?明知不可為而為知,是不是太傻了啊,我有什麼不好?我有什麼地方比不上藍素顏?冷傲晨,若是我告訴你,如果你不娶我,我就要嫁給皇太孫為側妃,你還會拒絕嗎?”
冷傲晨聽得收了笑,微醺的臉上帶著一絲醉態,優雅地站了起來,身子稍錯了一步,但很快就穩住了身形,眼神卻變得悠遠綿長起來:“葉成紹若敢娶妾,敢傷了她的心,我第一個殺了他!”
銀燕聽得背脊一涼,冷汗直冒,這種事,他也是說得出來,就會做得出來的,正要說話,冷傲晨的眼神淩厲的掃了過來,沉聲道:“你大可以嫁給他試試?任誰敢傷害她,我決不輕饒。”說著,踉蹌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屋裏走去,邊走邊道:“你回去吧,你說服不了我,我冷傲晨這一生任性慣了,最討厭人家威協我。”
“隻是給個名份也不行嗎?這樣,你可以免卻很多麻煩,還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這裏守候她,同時也幫了她,你就不再考慮考慮嗎?”銀燕做著最後的掙紮。
冷傲晨緩緩回過頭來,再一次憐憫地看著銀燕道:“你何苦如此委屈自己,何必呢?”說著,再一次向前走去。
“我願意,我心甘情願,就算你不喜歡我,隻跟我做假夫妻,至少,我也可以天天看見你,這樣我也滿足了。”銀燕小聲啜泣地說道。
“可是我不願意,我冷傲晨素來愛潔,我既是喜歡她了,就要幹幹淨淨的喜歡,不帶半點汙濁的喜歡,你明白嗎?”冷傲晨頭也沒回,終於轉過一個拐角,背影消失在拐角出,那一片白色的衣袍,像一片飄落的葉子,被風卷起後,消失不見了。
“傻子,笨蛋,沒見過這樣死心眼兒的。”銀燕邊哭邊罵道。
就能做假與別人做假夫妻,他也認為是他對藍素顏的感情的一種褻瀆,這個男人,真的沒救了,銀燕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付出的一切全都落在了水裏,隨水而逝,半點痕跡也沒有,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堅持下去的勇氣。
銀燕最終沒能說服冷傲晨,但她卻勸服了自己的父親,策反他站到了依柔公主和葉成紹的隊伍裏,其實,銀郡王也不是傻子,如今北戎國富民強,百姓生活安定,皇帝在百姓中的威望很高,現在這個時候造反無異是自尋死路,站在依柔這一邊,就是站在皇上的隊伍裏。
在依柔成親的前三天,銀郡王率先動手,包圍了左賢王府邸,而與此同時,拓拔宏暗中調集的軍隊終於趕到了上京,將左賢王所部團團圍住,卸了他們的武器。
左賢王被活足,但戰傲卻是聞風而逃,銀郡王帶人搜遍了整個北戎,也沒找到他的人影。
其實,他是被皇後救了,並將他送到了東臨,皇後念在他在自己最苦的日子裏陪伴的情份上,救了他一命,並放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