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是怎麼樣的聲音呢?
不同的人,必定有不同定義。
如果讓一個膽小的人,也許忽然聽到一聲貓叫,也會讓他毛骨悚然;如果是個膽大的劊子手,即便聽到人的臨死前的慘叫,依然不能使他動容。
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在一個本該聽不到手機鈴聲的地方,趙俠忽然聽到了自己手機鈴聲響了。
空蕩、寂靜的黃泥路上,忽然飄蕩起一陣歌謠,正是王菲和陳奕迅合唱的《因為愛情》。本輕靈、動聽的歌聲,在這樣孤寂、寒意陡生的夜裏,歌聲似乎也帶上一個夢質般的淒楚,針尖般的寒意從趙俠後背升起,慢慢鑽入他的脊髓,骨髓深處,鑽入他的記憶深處。
這時候,趙俠忽然記起,自己蒙上了雙眼,但卻似乎忘了塞上雙耳。因為太累,也因為太靜了——
黃泥路本就是一個空寂的地方,老李和趙靈兒又連接離去,身邊連一個人也沒有了,那趙俠身邊就更加寂靜了。
此刻,趙俠雙手握緊,指甲幾乎已陷入掌心的嫩肉中,他極力地回想起和老李的那些對話,他忽然覺得老李的每一句話,似乎蘊含一種更為深層次的警告。
“如果一個人沒蒙上雙眼,他會看到什麼”趙俠問。
老李瞥了眼趙俠道:“沒有人知道,因為沒蒙上雙眼的人,第二天起來,這個人就活生生消失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黃泥路上沒有任何腳印,也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和他有關的任何東西統統消失了”
那麼如果一個人沒有塞上耳朵呢?
是不是也會消失呢?
歌聲婉轉動聽,越來越大聲,似乎手機的音量在慢慢增大,也似乎手機離趙俠越來越近。趙俠忽然就有那麼一種感覺,隻要他手一動,就能拿到這台手機。
但趙俠卻不敢動,他害怕自己一動,人就消失了。因為他已猜測也許在黃泥路上,有一種天然的陣法,隻要到了夜裏,陣法就會啟動,這陣法就是能使用雙耳、雙眼產生幻覺,從而誘惑別人觸發陣法,然後,他們忽然消失。
這樣的陣法,在趙家的諸多典籍中,的確有過記載。
但如何破解陣法呢?
難道是重新塞上雙耳?趙俠心裏一動,準備想試試看。但就在他手將動未動之際,一種莫名的心悸忽然衝擊向他心髒,然後他就想起:
隻要是踏上黃泥路的人,恐怕都已聽過這種警告的。隻要稍微有點見識的人,應該都和他一樣,能夠猜測到這是一種陣法,那麼睜開雙眼消失的人,難道就不知道眼前所見的是一種幻覺?難道就不懂得重新蒙上雙眼?
這是一個陷阱!
趙俠心裏猛地得出這結論,隻覺後背已大汗泠泠。如果剛才他手一動,是不是自己就會觸動陣法,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歌聲還在飄蕩。
趙俠卻已盡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靜守靈台。他的神識已比過去強上不止多少,更容易進入一種空靈的狀態。趙俠微微一凝神,剛將神識收縮成一團時,忽然感到一股吸力從丹田之處湧來。
這吸力像一種莫名的召喚,讓趙俠忍不住想過去看一眼。
畢竟是自己的身體,趙俠自然沒有太多的警惕,神識一動,就隨著吸力衝向丹田。
丹田是什麼樣子的呢,其實已經沒有什麼樣子了:趙俠可以內視的時候,丹田已被紫蘭一劍毀去。根據典籍裏描述,每個人的丹田,就是一個天地、宇宙。一花一世界,一丹一天堂。人不同,這天地也不同。
有的修士一眼望見丹田,望見魚躍龍門,百川入大海;有的修士一入丹田,隻見滿天星辰,群星璀璨;也有的修士一入丹田,隻看見一片黃沙,不見寸草。
但沒有一個人像趙俠這樣,一入丹田,隻見漆黑一片。黑得空寂,沒有半點生機,一片死氣。這片天地本已破敗,還能孕養什麼呢?
每當趙俠看見自己的丹田,心中都不禁隱隱作痛,他在這世界剛剛動情,卻偏偏遇到了最無情的人。一個人的一生很長,長到我們總會遇到無情的、不對的人。有時候,我們可以選擇遺忘,也可以選擇放下。不幸的是,紫蘭偏偏又給了趙俠留一個不可磨滅的傷痕。
此刻,這傷痕觸目驚心,漆黑一片。
忽然,趙俠看見了一個亮點,一個光源,像一個小太陽般懸著漆黑的周圍,周圍的吸力就從那光源裏散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