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羅漢榻上，薑團欒裹著粉色的雪綢被，一邊小口地吃著雲片糕，一邊慢吞吞說話。“您再給我講點小時候的故事吧，還想聽。”
就在不久前，雲老太太還以為自己要白發人再送黑發人，永遠失去自己的小孫女。
如今看到她重又生機勃勃地在自己身邊說話，高興極了。
雲老太太於是笑著應下。
“好，那給我們月月講點什麼呢······對了，你小時候特別喜歡慶州的泥人兒，有一次慶州的風小子帶了三個來，裏麵有個白裙子的女娃娃，你們姊妹都想要，你大堂伯說讓你們姊妹在院子裏比一比，背一首詞，最切題的才能拿······”
雲老太太說到這兒，自己撐不住先笑了。
薑團欒有些沒反應過來，不明白她在笑什麼。
雲老太太看著她懵懵的樣子，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
陪房常媽媽適時遞了杯茶給雲老太太，接了這話茬繼續說：“姐兒這也不記得了？您哪裏是背詩的那塊料，當時為了那個泥人兒，硬是背了一首老長的詩。”
薑團欒沒想到雲月夜這身體還有這麼一段往事，也便順著問了句：“是何詞？”
常媽媽笑說：“奴婢倒是不知道是哪首詩，不過看姐兒當時是早也背晚也背，一背便是大半時辰，那樣子，幾個哥兒若是有姐兒一半的認真，明年便該各個高中了。”
薑團欒越發好奇那泥人兒的樣子，便轉頭找了站在附近侍候的清阮。
“那泥人兒後來被我放在何處了？”薑團欒說，“我想看看。”
這可把清阮難住了。
她頓了頓，才稟明：“當時小姐並沒有贏得那泥人兒，風表少爺將它給了二小姐。”
少女拿著雲片糕的動作突然停了。
雲老太太和常媽媽對視一眼，心不約而同提到了嗓子眼。
雲老太太有點沒好氣道：“那風小子懂什麼詩，你們姊妹幾個背的詩也差不多，能有什麼輸贏？偏他一個孤僻脾性，挑不出好的便將東西給了年長的······趕明兒我讓你大堂哥去給你帶上幾個泥人——”
薑團欒聽出了她的話外音。
雲老太太這是變相在安撫她，怕她傷心。
薑團欒搖搖頭，梳著雙丫髻的小花苞頭輕輕顫了顫，“祖母，那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兒，孫女現在沒那麼喜歡了。”
雲老太太看著眼前說話細聲慢氣的女孩兒，心頭掠過一絲疑惑。
眼前的孫女兒，似乎有些陌生。
但因為孫女兒沒像之前所想象的那樣，亂發一通脾氣，雲老太太十分歡喜，一時沒有考慮那絲異樣。
“好，改日祖母再給你其他好玩的——”
雲老太太正哄著孫女兒，外間婢女忽然打簾子進來稟報。
“老太太，幾位少爺下了學堂，來給您請安，現正等在廊下。”
“叫他們進來吧。”老太太隨口說著，注意力都在探頭研究艾灸的小孫女身上。
薑團欒聽到有人要來請安，目光從艾灸上移開，想了想，將手裏的果子放回白瓷盤中。
清阮很有眼力地拿來帕子為她拭手，聽到自家小姐問：“請安的人裏有四堂兄嗎？”
之前甚少聽到“四堂兄”這樣的稱呼，清阮愣怔一瞬，下意識看向端坐在榻上的小小身影。
薑團欒靜靜等待，也不催她。
她不僅是在問雲朝璟有沒有來，也是在試一試雲月夜身邊的貼身丫鬟當不當得留用。
若是清阮在她身邊服侍，卻什麼消息都不知道留心注意，那往後自己用起來也不順手，薑團欒便要考慮換人來做她的貼身丫鬟了。
好在清阮很快反應過來，小姐說的“四堂兄”是指雲朝璟。
於是應道：“奴婢方才在廊下瞧見，四少爺身邊的隨遇、大少爺身邊的侯墨、二少爺家的則正都等在院子門口，小廚房裏六少爺的奶媽也在，想來都在等他們家少爺。”
說話之間，清阮已將給薑團欒拭手的帕子收好。
又令小丫鬟捧了一個小巧的盒子來，親自拿細長的銀耳勺挑了一點裏麵的薔薇玉露膏。
再細細為薑團欒抹勻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