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偉，看你精神萎靡的樣子，是不是昨晚睡得太晚了？”就在兩人並肩而行的那一刻，白嘯天忽然開口說話了。他麵帶微笑，聲音委婉，態度謙和，彬彬有禮，似乎正在與上司說話。
“下個月就被人家押送刑場執行槍決了，這個時候誰能睡個安穩覺？”方大偉自嘲道。
“嗬嗬，你還是一樣的風趣幽默，”白嘯天不以為忤，微笑道。
“咱是小人物，隨時被人像撚一隻螞蟻一樣撚死，除了視死如歸，自我解嘲之外，還能如何？哪有白經理那種嘯傲蒼天的氣勢？”方大偉不鹹不淡，不冷不熱，不陰不陽，不卑不亢地回敬道。
“嗬嗬，又說笑。”白嘯天訕訕一笑，馬上轉移話題：“哦，對了，你將來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食堂牆角裏不是有幾個破碗嗎？到時麻煩白經理跟食堂的張師傅通融一下，借一個破碗給我用用，我挨家挨戶乞討去。“方大偉道。
“你……唉……”白嘯天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再也說不出話來，恨恨地快走幾步，消失了樓梯拐角處，不見了。
“見過惡心的人物，卻沒見過這麼惡心的人物。我呸！”方大偉厭惡到極點，狠狠地吐了一口水。
來到設計部，看到除了兩個空位之外，其他位置已經坐滿了人，六個設計部美工正靜悄悄地做事，隻聽見敲打鍵盤和按動鼠標的聲音。
方大偉一走進來，小喬抬起頭，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頭，繼續工作。其他人根本連頭都不抬。俗話說“人走茶涼，”可是現實比俗話更殘酷，人還沒走呢，茶早已涼了。
看見小喬的眼神有如驚鴻一掠般，一閃即收。那種哀怨的神情，讓方大偉心頭劇振，莫明其妙地想起“霸王別姬”的某些經典片段。
唉，霸王要別了，姬卻抓著衣角不放！真可謂柔腸寸斷，粘膜尚連。
如何是好？
無奈地搖了搖頭，似乎要把種種煩惱搖掉，方大偉來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習慣性地打電腦，正要習慣性地打開photoshop進行偽裝一番，忽然轉念一想：我靠，偽裝個屁，老子就是上班瀏覽網頁，看新聞，讀小說，怎麼樣？
可是，網頁還沒完全打開呢，方大偉隻覺得右大腿是一陣抖動。
不是他癲癇發作，而是手機來電了。
掏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本想就這樣坐著接聽，破一破不能在工作場所接聽私人電話的規定，可是環顧了一下四周，見大家正認認真真地工作，於心不忍，起身走到陽台外麵。
“喂，哪位？”方大偉懶洋洋地問。
“表哥，我是表弟阿圖啊。”手機裏傳來一個有些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聲音。
“阿圖？”方大偉腦細胞緊急運轉，瞬間便在記憶深處找到了現實中的相應人物。
沒錯，他有一個表弟叫阿圖，是姑姑的二兒子，據說這幾年他混得不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