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陳昂心中猛然一驚,繼而忍不住搖頭苦笑起來。
這個跟頭可是栽得大了,好個老叫化子,竟然是個騙子,這還不算,人家其實都已經告訴了自己:“大爺是吃白食的”,自己真是笨得可笑,竟然連這樣的弦外之音都沒有聽出來。
“公子,您不會是……”那店小二小心翼翼的看著陳昂,卻見陳昂搖手笑道:“沒事沒事,小二結賬。”
“好咧!”那店小二頓時精神百倍,急忙回身下樓,陳昂平靜了一下心神,整理衣衫,這才跟著走了下去,那胖掌櫃還在撥弄算盤,陳昂看都懶得再看一眼,揮手拋出一錠銀子,也不理會,揚長出門而去。
剛走了不到半裏,陳昂心中頓時又疑惑起來,自己在小村中落腳的時候,確實是有人替自己支付了飯錢,約自己前往祠堂中,卻又怎麼會不見人影?而那祠堂人跡罕至,那騙子乞丐又怎麼會藏身其中?縱然是真乞丐,也總是要討飯的吧?那地方連隻鳥都沒有,乞丐卻又去哪裏討飯?
想到此節,陳昂心中頓起疑惑,猶豫半晌,轉身往那祠堂走去,這兩天怪事連連發生,實在不由得陳昂不詫異之極,倘若不弄個清楚,陳昂隻怕連吃飯都吃不下去。
剛剛回到那陰風慘慘,鬼氣森森的祠堂中,陳昂卻聽到裏麵的動靜,急忙止步,不從正門而入,反而繞到後麵,輕飄飄的躍上牆頭,借著地形掩護,迤邐來到側麵,果然見到庭院中有人。
那是一個臉上帶著金色麵具,身上穿著一件赤紅長衫之人。
陳昂見那人極為陌生,心中正在奇怪,卻聽到一聲輕咳,除了隱藏起來的自己和那個金麵人之外,卻又有第三人轉出,陳昂目光轉處,卻險些讓他失聲驚叫。
乖乖,今天這荒廢祠堂中,夠熱鬧了,也夠希奇了,那第三個出現的,居然又是位金麵赤衣之人。
第二位金麵赤衣人,才一出現,第一位金麵赤衣人便愕然止步,詫異道:“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第二個金麵人輕笑道,聲音雖然輕柔,卻多少有些尖銳,“你來做什麼,我也來做什麼。”
第一個金麵人怒道:“出了這樣的大事,你還有閑心說笑。”
第二個金麵人笑嗬嗬的說:“莫急莫急,我瞧那並非什麼大事,你何必這麼緊張?”
第一個金麵人搖頭道:“此人絕對不能留在世上,否則咱們顏麵何存?”
第二個金麵人嗬嗬一笑,開口道:“說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這兩人對話隻聽得陳昂雲裏霧裏,忽然見到那第一個金麵人遲疑了一下,忽然重重的一頓足,飛身躍過圍牆,轉眼已經不知去向。
第二個金麵人遙向陳昂所隱藏的地方看了一眼,這一眼驚得陳昂渾身冷汗,卻見那第二個金麵人飄身躍起,向相反的方向奔走,轉眼之間,祠堂中又重歸寂靜。
此時天色已晚,新月初出,祠堂中的樹木,投影在地上,搖曳生姿,看來甚具幽趣,但也頗似無數張牙舞撲,意欲攫人的猙獰鬼怪,陳昂心中卻已經是一片茫然。
到底怎麼回事?陳昂輕輕歎了一口氣,剛轉身準備離開,卻聽到有聲音響起。
這聲音極為怪異,竟然如同在陳昂耳邊低吟一般,陳昂心中一驚,仔細聽去,卻說的是:“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坐中宵?”
陳昂知道吟聲是對自己而發,但卻不知道是何人吟詩?以及人在何處?這聲音細如蟻哼,聽辨不出是不是熟人。
今夜這荒廢祠堂中,熱鬧竟然如此之多,陳昂此時已經快要麻木了,隻是聽到有人如此說話,立刻再度藏身暗處,隻是陳昂心中暗暗好奇,雖然知道自己的蹤跡早就被人發覺,隻是“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坐中宵”,對自己念這兩句詩,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時,荒棄祠堂中的沉沉靜寂,再度打破,這次,不是虛無飄緲的聲音,而是有夜行人疾馳腳步聲息,聲息來自祠堂外,一轉瞬間,人影便出現在祠堂中。
這蒙麵人以黑紗蒙麵,身上穿了件寬寬大大的黑色長衣,雖然有紗蒙麵,有寬大黑衣障身,但這黑衣人行動間步履婀娜,一眼便可看出是個年輕女子。
黑衣女子快步走進庭院中,左右一看,卻驚咦了一聲,遲疑半晌,好像在聆聽什麼,卻雙手一拱,向天拜了一拜,便即縱身離地,馳出祠堂外。
陳昂心中極為奇怪,反正行跡已露,索性便在旁邊躲了下來,直到東方出現魚肚白,這才頹然一歎,正待舉步,居然又有人聲傳來,這次說的是:“鬥轉星移,不如歸去。”
這八個字兒語音,不再像是昨夜的聲音一般,忽西忽東,忽而從四麵八方,同時響起。而是字正腔圓地,從頭頂上方傳下。
陳昂方一抬頭,一片赤紅光影,業已迎麵飛下,陳昂倉促之下來不及反擊,當下縱身後退數尺,含掌當胸,卻見這當頭飛落的赤紅光影,不是兵刃,也不是暗器,隻是一位金麵人身上所著的赤紅長衫。
“這是幹什麼?”陳昂愣了半天,這才將那長衫撿起,反正陳昂現在也是一頭霧水,索性就不去想他,反而將赤紅長衫與金色麵具一同塞進背囊中,邁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