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好久,大約是子時,晴明一行終於趕了回來。騰蛇一進來就呲牙咧嘴的罵:“趁老子不在敢在這裏撒野,老子去滅了他。”晴明皺著眉頭,嫌他太吵,便讓諸位式神回到戾橋那邊去,這裏有他,報仇之事以後再說。
天後他們看他回來也鬆了一口氣,便放心地離開了。
沈丹青靜靜地躺在那裏,昏黃的燭光下臉色蒼白飄渺。
晴明就站在那裏俯視著她。想起第一次見她時,被一個男子砍傷,她站在那男子麵前為他求情時巋然不動的神情讓他有些側目。他那時收她為徒確有報恩之心,但不得不說也產生了興趣,想看看她能否孤身一人在這人心複雜、鬼魅橫生的平安京中成長起來。她心思純淨,沒有貪念,自己便是教她一些陰陽術又如何?接觸多了,他又發現她心思敏捷,腦子裏裝了很多東西,有時候像個大人一般鎮定自若,有時又如孩童般天真,仿佛又不是那種苦難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孩子。那日在楓會上受那群紈絝子弟的詰難,本打算一走了之,作詩麼,本就該像她所說的那樣,陶冶性情,用於炫耀隻會讓詩毫無意義落入低俗。何況,作詩,應該是作給心愛之女子,而不是用於爭鬥。這孩子居然就那樣飛身出去,替自己回應了這些無聊之人,她是聽到了那些人說的話了吧?其實,自己早就不在乎了,這麼多年來一直是一個人。除了博雅,沒有人再能牽動自己那顆平靜如水的心。後來,那個丫頭居然遣小紙鶴說自己要永遠保護師傅,讓師傅不再傷心。
嗬嗬。想到此,他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力量這麼小,還想要保護別人嗎?聽到她受傷了,心中驀然一緊,回來一看,這傷並不算重,蘆屋道滿,這筆賬給我記著!這丫頭,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呢,看來自己今後得加強對她的陰陽術教導了。
正想著,榻上的小人兒眉頭一皺,嘴巴喃喃出聲,似是有些痛苦。他趕緊上前,將她扶起來,看她滿頭大汗,嘴裏念著:“師傅,快救蜜蟲!”
自己都倒在地上了,還想著救別人?他輕輕一笑,雙手扶著她的肩膀,念動咒語,將她籠罩在白光裏。她隻覺得疼痛慢慢在減少,周身溫暖起來,想睜開眼睛,卻沒有力氣。
一夜過去,她終於醒來,渾身酸痛,胸口有些悶。
蜜蟲推門進來,手裏端著一碗藥,驚喜地快步上前:“阿羽小姐,你醒了啊。”
“蜜蟲,你沒事吧?”她看著蜜蟲脖子上那圈淤青,昨日之事浮現在腦中,擔憂地問道。
“蜜蟲沒事,隻是你……”蜜蟲眼圈一紅,就要哭出來。
“蜜蟲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也不覺得痛了,你們給我喂的什麼靈丹妙藥啊。”她故作輕鬆,不過確實也好多了。
“那是因為晴……”話還沒說完,有一人走了進來。
“師傅!”她沒想到師傅這麼早便回來了。
“阿羽,好些了麼”晴明一笑,猶如春風化雨。
“我沒事了。師傅,房子昨日被燒了,沒事吧?那男人是誰?他好像很恨你啊?還有,你為什麼要打傷那男人的踏雪?”
“阿羽能一口氣問這麼多問題,想是身體也無大礙了呢。不過這麼多問題,叫為師從哪個答起?”晴明揶揄一笑。
沈丹青紅了臉。
“昨日青龍已將房頂的火焰滅掉,並未受損,阿羽小姐不必擔心。那個男人叫蘆屋道滿,也是陰陽師。一直都嫉妒晴明大人比他法力高強,總是尋釁滋事。前些日子有村民來找晴明大人說有怪獸總來他家樹林吐火燒樹,請他幫忙。本來就是冬天,那樹更經不起摧殘。晴明大人去了才發現是蘆屋道滿帶著他的踏雪在作惡。原來那蘆屋道滿想占了這老農的地修建房屋。老農不讓,他便以此來讓老農妥協。於是晴明大人跟蘆屋道滿鬥起來,將踏雪打傷,並用五芒星封了踏雪的靈力。這幾日大約是蘆屋道滿得了空閑,每日便來尋釁,恰好遇到你在,便找你發難。”蜜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