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他的來錢渠道之一,嚴格說來,還屬於暗箱操作,出朱勔、李彥之手,入王黼、梁師成之家,是奸賊們的地下活動。另一種方式就彪悍得太多了,等於是明目張膽地搶劫。
王黼敢給國家公務員的職稱標價,比如“三千貫,直秘閣;五百貫,擢通判”。誰出錢誰當官,隻要價格到了,王黼就能讓你去上任。
這到底是宋朝的江山,還是王氏的社稷?!
做人做到這地步,相信也沒有什麼是王黼所不敢的了。與之相比,童貫實在是個苦力,放著好生活不享受,非得跑到大西北跟一幫炮灰丘八們混日子,離開兵營就覺得心沒底兒。
蔡京,似乎很有品味,也很奢侈,但是比較一下就會知道,他當年鄙視別人的話,那個“陋”字,正好可以反過來諷刺他自己。
蔡京喜歡熏香,每當有客人時,他派人在隔壁房間裏燃幾爐上好的龍涎香,中間隔以重簾。當香氣鬱滿時突然撤簾,香霧如瀑布一樣四麵湧進。
每每客人目瞪口呆,蔡京輕鬆一笑,說:“香須如此燒,乃無煙氣。”
又如蔡京精於美食,喜歡吃的是鵪鶉羹,這道菜每做一次都得殺數百隻鵪鶉,因為用的隻是鵪鶉的舌頭;又如他愛吃蟹黃饅頭,一次宴會,花在這種小吃上的錢都達到一千三百餘貫。
再如蔡京奢侈,住的地方高樓廣廈,重簷高翎,可惜的是一到冬天,越高的屋子越冷,蔡奸賊年老體衰,被凍得渾身發抖,實在沒辦法,隻好蓋了個低矮小屋,在裏邊燒足了炭火過冬……
這些跟王黼比,隻有一個字——陋!
王黼在開封城裏的住處有兩個,一個在相國寺東,一個在城西竹竿巷。想想花石綱是為他操辦的,他的家能裝修到什麼地步?
他家裏的假山石高達十餘丈,合三十多米,也就是現在十多層樓那麼高。他家裏裝飾的不是雕梁畫棟,而是螺鈿。這是用天然的螺殼、玳瑁等磨薄,刻成花鳥人物等景致,鑲嵌在房子的各個角落裏,造價極其昂貴。其他的地方,簡直是微縮版的艮嶽。
在這樣的府第裏,王黼過著濃鬱的香豔生活。他在臥室裏放了一張榻,用金玉做成屏風,翠綺為幔帳,周圍幾十個小榻環繞,家裏幾十個老婆一起陪他快樂。
此情此景傳遍京城街頭時,不隻是年老體衰的蔡哥哥,幾乎每一個開封人都對他羨慕嫉妒恨,無法自已。
俗話說財不露白,尤其是政府官員,更是忌諱自己的豪華生活曝光。按說王黼應該遮掩著點,最起碼得瞞著趙佶,他滿院子的花石綱要是被正主看見,還不得雞飛蛋打瞬間全家充公?不,王黼根本不在乎,他竟然不隻一次地把皇帝接到家裏,讓趙佶親眼看看他家裏都有啥。
趙佶也奇怪,他竟然不恨不嫉妒,反而連聲驚歎:“好快活的去處!”
這是為啥呢,自古以來臣子不能比皇帝過得好,下級一定得保持些低調,王黼反其道而行之,居然沒事,這到底是怎麼搞的?
原因很簡單,在於“友誼”。
誰都有私生活的,哪怕是一國之君,也需要些幕後的放鬆。尤其是像趙佶這樣有特殊情趣的高智商皇帝,隻有真正地走進了他的私生活,才能在公開的官場上屹立不倒。之前蔡京、童貫就是這麼做的,他們通過書畫竹石等高雅品位,成功地融入了趙佶的本色生活裏。
但與“友誼”相比,蔡京、童貫都要遜色了,他們倆走進的是趙佶私生活裏的高雅部分,是琴棋書畫。這很有格調,但是在私密感上差太遠了,沒有真正觸及一個人的心底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