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趙仁舉如話家常 李雲帆沙中淘金
寨子裏麵的人都說尤老大和尤老三是大孝子,趙仁舉卻不敢苟同,第二天夜裏,趙仁舉在睡覺之前到靈堂轉了一下,他看到尤老三躺在草上,蓋著被子睡著了,尤老大坐在一邊抽香煙,下半夜,他起來巡夜,看到尤老大睡在草上,身上蓋著被子。尤老三坐在一旁抽煙。不管是在什麼時候,在夜裏麵,靈堂裏麵總有一個人,不是尤老大就是尤老三,白天也是這樣。他們好像在看著什麼,現在才知道,他們所要看著的是“尤大寬”的屍體。
第二件事情:親人去世應該是一件非常悲痛的事情,尤大寬死的時候隻有六十二歲。
這也是一個重要的信息,在屍檢報告裏麵,死者的年齡在六十至六十三歲之間,趙仁舉提供的情況進一步印證了鄭峰和李雲帆的判斷。
一個人的生命停止在六十二歲上,這不應該是一件喜事,民間有把高壽者的過世當作喜事來辦的習俗,尤大寬的死不能算是喜事。尤大寬攢下了這麼大的家業,至少還可以為這個家庭做十幾年的貢獻,尤大寬在這個時候過世,對整個家庭來說,無疑是一次沉重的打擊,可是,趙仁舉不曾從尤家人的臉上看到這種情感的流露。
葬禮上的主旋律是女人的哭聲,整個葬禮的成敗也取決於女人的哭的質量,尤家的喪事不可謂不隆重,但非常空洞,空就空在女人的哭聲上,完全是幹嚎,來人了,兩個兒媳婦就跪在地上吼一陣子,來得快,收得更快,情緒收放自如,低著頭,你不知道她們是真哭還是假哭,眼睛是紅紅的,手使勁地揉,能不紅嗎?但就是看不到一滴眼淚。在這些女人當中,哭得最有水平的就算古月明了,她的聲音沒有兩個媳婦高,但每次表演的開頭和結尾都是由她來操控的,她坐在尤大寬的旁邊,在門板上麵拍幾下,喊一句“老頭子啊!”,兩個媳婦便引吭高歌,最後由古月明來收尾。眾人圍上去勸慰一番,一場戲就這樣結束了。
趙仁舉是懷著沉痛的心情走進尤家的,但這種沉痛的心情隨著幾個女人的幹嚎,很快就蕩然無存了。當時,趙仁舉感覺怪怪的,說不清,也道不明,現在,他終於明白那種怪怪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了。躺在門板和棺材裏麵的人根本就不是尤大寬,想讓古月明和兩個媳婦有真情實感,確實是勉為其難了。
當時,趙仁舉也有自己的解釋:尤大寬在外麵拈花惹草,夫妻感情出現了一些問題,三個兒子和尤大寬也很少說話,維係家庭成員之間關係的除了尤大寬置下的家業,看不到一點親情的影子。古月明和兩個媳婦哭不出眼淚來,也在情理之中。
現在想一想,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趙仁舉竟然也提到了尤大寬在生活作風上的問題。李雲帆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五個字:尤大寬——女人。王萍也在“拈花惹草”下麵劃了兩條波浪線。
第三件事情:趙仁舉和尤大寬最後一次喝酒是在去世前半個月,他們先在大興澡堂泡了一把澡,擦了一個背,走出澡堂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尤大寬提議道東街的興德飯店喝了兩個多小時的酒。
當時,尤大寬的興致很高,喝了不少酒,趙仁舉想起來了,尤大寬和他在一起喝酒的時候,從來沒有幹咳過,如果尤大寬有肺結核的話,他不可能不咳嗽,有這種毛病的人,痰多,趙仁舉的舅老爺說一句話就要咳嗽幾次,痰也要吐好幾口,尤大寬既不咳嗽,也不吐痰。所以,趙仁舉認定,尤大寬可能不是死於肺結核,而是另有他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