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三爺隻顧“吧嗒吧嗒”地抽煙。一時無語。梅大娘坐在灶膛裏麵燒火,側著身子望著屋外。
“是啊!你梅三爺在咱們這一帶德高望重,甭管哪家有什麼事情,都少不了您幫忙,秦家遇到這樣的事情……”陸所長沒有把話說滿,他要讓梅三爺自己去回味。
“梅三爺,您整天在水裏麵討生活,除了玉帶河,就是這秦家塘。這秦家塘的水有多深,您應該是知道的,這秦家塘的水底下到底有沒有鬼,您應該最清楚。”李雲帆話中有話。
“同誌們喝水——喝水。”梅三爺補網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
茶確實是好茶葉,泡得也很濃。但同誌們的心思不在喝茶上。
“梅三爺,”陸所長蹲到梅三爺的跟前,“一九六七年六月五號下午,二貴出事的時間大概在五點多鍾,你下河捕魚的時間一般在三點鍾到五點半之間,請你回憶一下,你當時在什麼地方捕魚?是玉帶河,還是秦家塘?”
梅三爺顯得有些驚詫:“你們怎麼會想到我的呢?”他說話的聲音很低,顯然是怕被老伴聽見。
“不瞞您說,是六叔公讓我們來找您的。”
“我說呢!這個老六。我說了,你們可得給我保密啊!”
“梅三爺,您就放心吧!”
“老頭子,沒來由的事情,可不興亂說啊!這鄉裏鄉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
“我就把看到的東西告訴公安同誌們。到底是咋回事情,由他們去掂量。是人是鬼,公安同誌自有定論。如果讓歹人從咱們的眼皮子底下溜掉,那不是咱的罪過嗎?老太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呢?”梅三爺想說服老伴,“咱可不能閉著眼睛走夜路啊!”梅三爺話中有話。
梅大娘不再堅持,但她是一個謹慎小心的人:“老頭子,你帶陸所長他們到堂屋裏麵去說話,外麵風大天冷。”
其實,外麵沒有風,天也不是很冷,梅大娘無非是怕草中有眼睛,隔牆有耳朵。
梅三爺丟下手中的梭子,搬起一條長板凳,將同誌們領進了堂屋,陸所長拿起一條凳子跟了進去。
梅大娘則走到院門口,將柴門用鐵絲勾上了。然後端了一張竹椅子坐在廚房的門口,一手抓著一團棉花,一手拿著一個撚線的陀,開始撚線。名為撚線,實為望風,一條大花狗靜靜地躺在她的身旁。這條大花狗非常可愛,同誌們從進院門到現在,都沒有聽到它叫一聲。
王萍準備好了筆記本和鋼筆,她坐在大桌子的左側,李雲帆被梅三爺請到了大桌右邊的椅子上。梅三爺坐在李雲帆和陸所長的中間,陳皓和卞一鳴坐在王萍的旁邊。
梅三爺重新裝了一鍋煙絲,點著了,連抽了幾口:“六年前——二貴出事的那天下午,我在後塘口確實看到一個人——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是誰?”
“是唐小風。”
“是在什麼時間?您仔細想一想,越具體越好。”
“在——不到四點鍾——是村子裏麵吃晚茶的時候。當時,我看得不真切。我的船劃到後塘入口的地方,突然看到一個女人在蘆葦叢裏麵閃了一下,什麼模樣沒有看清楚,她的頭上紮著一個土色的毛巾。像鬼一樣一眨眼就不見了。”
“她當時在什麼位置?”
“在水塘邊的蘆葦叢裏。水塘邊的蘆葦叢裏有一條窄窄的小路,我平時釣長魚的時候,走的就是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