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提出想回四川老家。”
“你是不是怕他泄露你的行蹤,說出你們之間的秘密?”
章國森沒有說“是”,但他的表情已經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你是不是想獨吞從北平帶回來的那兩包東西呢?”三叔公提供的情況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章國森的眼睛突然閃了一下,右眼的上眼皮隨之跳動了幾下。是那種話說到了要害處,而且完全出乎意料的情形。李雲帆是要向章國森傳達這樣一個信息,連這樣一個隱秘的細節,公安同誌都知道,所以,就不要再藏著掖著了。
也許是李雲帆的話發生了作用,章國森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全是一個貪惹出來的禍事啊!華榮提出想回四川老家,其實就是想分東西。”
既然章國森開始對自己的行為進行深刻的反思,那就意味著他已經能夠正視自己的過去了。
種子韜被帶到西屋去了。章國森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這件事還得從章國森的部隊奉命進駐龍門鎮說起,當時,部隊的給養很緊張,軍餉成了頭疼的問題,章團長手下的人,一天隻能吃兩頓飯,姨太太那邊也在等錢用。
正在章國森焦頭爛額、一籌莫展的時候,龍門鎮的政商兩界的頭麵人物出了一個人頭份子——總共是一千塊現大洋。其中有一個姓舒的會長一個人就掏了五百塊大洋。
如果章國森不到怡香院去,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了。
如果舒會長不請章團長去做客,也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了。
也該著舒家有此一劫。
這兩件事讓別人撞到不打緊,可它偏偏讓章國森撞到了。
在章國森光臨舒府的前幾天的晚上,章國森到怡香院去會“第一香”,章國森到龍山鎮以後,很快就和這個“第一香”黏上了。在章國森來龍山鎮之前,獨占花魁的是龍門鎮“第一少”,他就是舒會長的三少爺舒博仁,章國森鳩占鵲巢以後,這個舒博仁就隻有靠邊站的份,案發前這一段時間,因為章團長囊中羞澀,所以到怡香院去的次數也就少了,在此期間,舒博仁時常去填補空缺。
有一天的晚上,“第一香”手上把玩的一隻小巧玲瓏的小碗引起了章國森的注意,這是一隻紫金碗,引起章國森注意的不是碗的質地,而是碗裏碗外的圖案,內為遊龍戲鳳,外為龍鳳呈祥。雖然“第一香”沒有說出這隻紫金碗的來曆,但章國森知道,在龍山鎮,隻有一個人會送這種東西給“第一香”,那就是舒博仁。
以前,“第一香”也曾提到過這個舒博仁,他經常將自己家的東西拿到另一家當鋪去典當,舒家也有一個當鋪——是龍山鎮最大的當鋪,舒會長看得很緊,可是鐵箍能箍得住馬桶,卻箍不住馬桶裏麵的臭氣。舒博仁吃喝嫖賭,吃喝嫖賭就得花銀子,這樣一來,他不就得惦記家裏麵的那些東西。
章國森一到龍山鎮,麻鎮長就跟他提到了這個舒會長,舒家的祖上是滿清貴族,在血緣上和末代皇帝溥儀最近,溥儀的滿清政權土崩瓦解以後,舒家便躲進了這個偏僻的小鎮,據說帶了不少值錢的東西。後來舒家開典當行,和這些東西不無關係。
章國森對舒家充滿了好奇,正在這時,舒會長提出要宴請章團長,雞把黃鼠狼請到了自己的窩裏麵。
第二天中午,章團長如約而至,他帶了九個人,開著三輛吉普車,威風八麵地來到了舒家,華排長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