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的燈熄滅之後,種子韜摸到章國森家的院牆跟前,這時候,突然從黑暗中竄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把鍾世傑下了一大跳,就差沒有叫出聲來。這個黑乎乎的東西在種子韜的小腿周圍轉了好幾圈。種子韜定睛一看,原來是章國林家的大黑狗在跟他套近乎,梨花塢所有的狗都跟鍾木匠混熟了,鍾世傑平時喜歡給它們東西吃。
鍾世傑稍微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趴在章家的土牆上,慢慢地翻了過去。章國森家沒有狗,所以,鍾世傑用不著擔心被章家人察覺。
他這是想幹什麼呢?他想聽聽屋子裏麵說話的聲音,打呼嚕的聲音也行啊!如果,章國森回來了,那他現在就一定會和他老婆阿香睡在一個床上。
種子韜先到西窗洞下聽了一會,裏麵沒有一點聲音,這個房間估計是章國英住的地方,那麼,東邊的屋子一定是章國森夫妻倆住的地方了,老頭老太住在廚房裏。
種子韜靠在東窗洞下,聽了十幾分鍾,除了聽到均勻的呼吸聲,沒有人說話的聲音,這種呼吸的聲音和溫淑花的呼吸聲差不多,顯然不是章國森的呼吸聲,章國森睡覺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鼾聲如雷。鍾世傑就是想聽到這種聲音。
章國森到底在哪裏呢?
五月的一天,鍾世傑走到古榕樹下的時候,看到一個操外地口音的人向他打聽章國森家的情況,此人和鍾世傑分手之後,又走進了三叔公的茅屋。
種子韜交代的情況和三叔公提供的情況是一致的,三叔公還提到一個賣貨郎,他在梨花塢轉悠了好幾天。
這時候,鍾世傑才知道,尋找章國森的不止他一個人。想到這裏,鍾世傑有了更多的耐心。現在,章國森絕不會拋頭露麵,所以,鍾世傑還得沉下心來等待一段時間,隻要章國森回到了梨花塢,那他遲早會從暗處走到太陽底下來。
等到鍾世傑完全熟悉了山裏人的生活以後,鍾世傑的靈感來了。
轉眼之間,時令已經到了一九四七的秋末冬初——這是一個收獲山芋的季節,所有人家都在忙著窖藏山芋。
楊柳村的人,每一家的院子後麵都有一個山芋窖子,生產隊也有一個山芋窖,所不同的是,生產隊的山芋窖很大,這種山芋窖是用來窖藏山芋種的,每年山芋收成之後,生產隊就會挑選一些完好無損的、形狀合乎要求的山芋藏到窖子裏麵,到第二年栽山芋之前一個多月,把這些山芋種排在溫床裏麵,均勻地灑透了水,再在溫床的上麵搭一個架子,然後蒙上塑料布,等到長出三十公分左右長的山芋秧子來,用剪子剪下來就可以栽了。所以,這種山芋窖必須由專人負責打理,要隨時掌握地窖裏麵的溫度和濕度,要根據地窖裏麵的溫度和濕度適時地通風換氣,人要鑽到地窖裏麵去,為了防止人偷山芋種,看山芋的人還要睡在地窖旁邊的小棚子裏麵,生產隊把這個差事交給了種子韜;而一般人家的山芋窖,是用來儲藏過冬的山芋的,這種窖藏的山芋要吃到來年春天,這種地窖沒有生產隊的山芋窖大,但人能爬到裏麵去拿山芋,所以,如果要是在地窖裏麵藏一個人,應該不是什麼問題。種子韜在負責管理地窖的過程中深受啟發:章國森會不會藏在自己家的山芋窖裏麵呢?種子韜的智慧在這裏體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