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墜,群星隱。
一夜即將過去。
這一日一夜的經曆,對陸沉來說,真是恍如隔世!
夜,本是極靜,這時卻有一聲犬吠。
陸沉一震,連忙坐起身來,四周看了看,眼見村裏的人畜都有即將蘇醒的跡象,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家頹敗的屋子,一陣發呆。
“不能讓大家看到父親的這個樣子!”
當陸沉看到父親那枯瘦的屍身,心思一轉,立即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心想要是被村民看見父親這刻的模樣,還不驚世駭俗,嚇壞了眾人。
思來想去,陸沉別無他法,隻能抱起父親的屍身往林中奔去,隻希望能盡快遠離村子,在林中找一處合適的地方,讓父親入土為安。
由於父親的屍身早已幹枯無肉,陸沉將它抱在懷裏,好像輕若無物,一路向前,倒也走得十分順暢。
此時夜深沉,眼看就要天亮,隱約看得清林間有許多進山小道,隻是陸沉為了讓父親有個安靜所在,一直往著荊棘雜叢中鑽。
大概走了半個時辰,陸沉也不知道走了多遠,隻感覺四周靜悄悄的,偶爾有些小獸竄動,這要是在往日,陸沉難免會心怯害怕,但現在他一心掛著父親的後事,早已忘卻了自身的處境。
經過了一番折騰,陸沉終於選了一個依山麵水的地方,用無相小刀替父親掘了一個墓穴,然後將父親仔細安葬了。
待一切安頓妥當,早已天邊透彩,霞光萬丈,是新的一天了。
陸沉坐在父親的墳塋前,心裏空落落的,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直到肚子裏咕嚕嚕一陣叫,才醒覺自己差不多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
接著,陸沉難免又想到了昨日在青陽鎮街頭的遭遇……
再接下來,則是父母一生的坎坷境遇……
這樣想了一陣,陸沉心中滿是憤恨,暗暗發誓道:“王少仲……血海派……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後悔的。”
想到這裏,陸沉心中的傲氣頓生,也暫時將饑餓拋在了一邊,直接修煉起了《太玄經》殘卷。
修道一途,在入門之前,一切重在養息!
陸沉一向聰慧無比,何況早已在穀不俗的麵授下透析了其中的訣要,這番修煉起來更是得心應手,沒有片刻功夫,體內已漸漸形成一股微弱的真氣流。
這股真氣流在陸沉的神識的引導下,慢慢在全身的經脈中流轉,一路上有若暖溪過旱道,緩緩而流,卻也暢行無阻,且每過一趟,都讓他疲乏皆消,好不暢然。
這樣持續了大約兩個時辰,陸沉已完成了數個周天的運行,其體內的真氣流也越發的澎湃洶湧起來,修煉過程更顯輕鬆怡然。
陸沉暗忖道:“聽穀道長說過,養息的最高境界是‘胎息’,完全可以不靠口鼻進行吐納。”想到這裏,便幾次試著關閉口鼻來進行吐納,隻是這樣一來,到底算是貪多冒進,直憋得他臉紅眼鼓、頭暈目眩,再不敢繼續嚐試了。
又老老實實地修煉了一陣,眼看已是晌午時分,陸沉實在餓得發慌,也就不再堅持修煉,站起身來,打算就在周圍找點東西果腹。
隻是等他一眼看去,隻見到處野林莽莽,卻看不到一個村寨,這才想起早前進山之時,由於心急,忘了記路,這時算是迷路了。
這裏位處中元真洲的西南一隅,東邊是雲嶺山脈區域,叢峰高聳,裏麵深澗遍布,更有許多野獸橫行其間。
山下的獵戶靠山吃山,終日以狩獵為生,但也都不敢深入山腹之地,隻敢流連在山脈的外圍處,雖說如此,仍免不了要受些傷害。
陸沉眼見四周密林重重,心中有些惴惴,辨準了方向,立即往東而走。
這時,陸沉隻覺得手腳輕盈,身形如風,與以往相比,已是大大不同,不由得心中暗喜,不停感歎道家秘法,果真非同凡俗。
林間不時有小獸被他驚動,或立即逃竄,或惡相以對。
陸沉以前未曾進過山林,對這些禽獸十分陌生,但想起村裏的獵戶每每帶傷回家,便一直不敢鬆懈,一路都警惕四顧,意在防襲。
一路下來,陸沉見過小獸不計其數,體型多在三尺大小,有些模樣怪趣,很是討人喜歡,有些卻猙麵獠牙,令見者心驚。
陸沉眼見一些常見的小獸從身邊出沒,打算獵隻小獸作為食物,誰知那些小獸動作靈巧,陸沉身無長物,一連數次都無功而退,倒弄得自己精疲力盡。
到後來,陸沉隻得輕歎一聲,坐到了一條小徑邊的草地上休息起來。
“對了,我怎麼沒想到使用無相小刀呢?”坐了一會,陸沉突然一拍大腿,立即跳了起來,一想到穀道長使用無相小刀殺退沈通的情景,喜不自禁,心想:“無相小刀神妙無比,隻要用意念操控便可,我先前掘墳之時,一直是手執而用,真是糊塗透頂啊!”
為了再次驗證心中的想法,陸沉意念一動,心道一聲:“現!”
突然,那把黑如墨染的黑色小匕仿佛應聲而現,先是懸浮於空,接著在陸沉的意念驅使下,緩緩漂浮,當真有如臂使指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