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紅日淩空而懸,映照在無邊無際的修羅血海裏,更加顯得修羅血海的浪濤如血,殷紅一片。
在這修羅血海的上空,數百位來自不同門派的修道師正嚴陣以待,將一個中年白衣男子團團圍在中央,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他逃逸而去。
這個中年男子神態從容,孤懸於海麵,隨著修羅血海的浪濤上下起伏,一身白衣飄飄若仙,毫無半分畏怯之意。
大家見他毫不將眾人放在眼裏,無不心生激憤,紛紛忍不住大發誅言,道:
“柳魔頭,今日百道齊聚,你血海派的末日已臨,還不引頸就戮!”
“嘿,偌大血海派為何隻見你一人?莫非你想以一人之力,對抗我‘百道聯盟’不成?”
“這是癡心妄想!”
大家七嘴八舌,喝罵聲此起彼伏,但是好像是有所等待,並沒有一個人率先上前出手。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道:“血海派本為我柳忘塵一手所創,無論有無對錯,都該由柳某一力擔之。哈哈,隻是你們這所謂的百道聯盟,我看隻是虛有其表,實則不堪一擊!”
柳忘塵這最後一個“擊”字出口,立有便有一股無形的玄力陡然迸發,四周的修道師在不意之間,心神劇震,有些修為稍低者更是臉色發白,身形搖搖欲墜。
在這一刻,大家隱隱覺得,這一向從未顯山露水的柳忘塵,其修為隻怕早已遠遠超出了各位掌教的估計,達到了一種鬼神莫測的地步。
大家麵麵相覷,都看出了各自眼裏的驚懼之意,若不是仗著人多勢眾,隻怕早已有人落荒而逃了。
接下來,隻見柳忘塵又笑道:“當然,此番能得諸位同道聯袂而來,柳某何幸如之?”淡言輕笑中,莫名的威壓仍是綿綿而出。
“阿彌陀佛!”
此時,一個不到四十歲模樣、身穿著月白僧袍的和尚越眾而出,雙手合十道:“柳施主此言差矣!血海派的法旨一向蔑視世間生靈,實是大違常道,我等斷不敢與你為道!”
這白衣和尚的相貌年齡雖然看似不大,但禪音佛號剛一出口,大家都覺心頭一鬆,立時便有許多同道一起附和道:“大師說的極是,似這種邪門歪道,我等若是與他為伍,沒的毀了自家道行!”
柳忘塵神情絲毫不變,但眼中卻有神光閃過,笑道:“大師該是來自‘淨空院’吧!不知該怎麼稱呼大師?”
白衣和尚合十凝眉,道:“小僧暫時自號法空!”
柳忘塵一怔,接著突然撫掌歎道:“離一切相,不見一切法!好一個‘法空’。我聽聞淨空院百年前出了一位奇才,僅以佛門的基本道法為引,便悟出了自己的道境,且每進一境,便以此境為號,依次用過‘法性’、‘法相’、‘法明’、‘法慧’為號,原來竟是你!大師目前自號法空,想來該是到了第五境,真是恭喜大師了!”
法空在心底重複了一遍那句“離一切相,不見一切法”,古井不波的麵上微微動容,連忙合十低頭道:“倒讓柳施主見笑了!”
柳忘塵輕笑了一聲,道:“大師天縱之資,埋沒於佛門,實在是太可惜了,不如投入我血海一門,隻要柳某稍加給予點撥,一定仙路可期!”
“哼,真是大言不慚!”
柳忘塵的話音剛落,人群中立時便有人嗤道:“想這五洲大地上,素來百道並流,更有修道師不計其數,其中飛天遁地者有之,壽逾千年者有之,但要論那逍遙長生的仙路,卻是止於聽聞,未曾親見。”
柳忘塵見說話之人身形頎長,枯瘦無須,麵容大約六十來歲,試探道:“說話的可是‘問天宗’的山陽真人!”
那人傲然道:“正是貧道!”
柳忘塵道:“問天宗雖然名列世間十大道門,但門中的至高法門‘青天劍訣’最多也隻能讓門中弟子修到第八境,並不能達至極境。要知道世間數目素來以‘九’為尊,法通自然,一樣該以“九”為極,若是無法達到第九境,哪來成仙成聖的資格?”
山陽真人神情微滯,繼而冷笑道:“我問天宗的‘青天劍訣’素來高深莫測,能修至第八境的人已是屈指可數。你九境之說,無疑是無稽之談。再說,這世間功法雖然林林總總,但無一不是先輩們耗盡心力所得,豈是像你說的般簡單?”
柳忘塵笑道:“你若肯改投我門,這第九境之法,倒也不算難事!”
“嗡!”
山陽真人一時間神情大怒,背上的神劍也跟著一陣震顫。
“阿彌陀佛!”法空生性穩重,連忙勸阻道:“山陽道兄息怒!我等來此,正是要向柳施主討教,卻不用急在一時。”
山陽真人一是懾於敵方的風采,二來也需給這位號稱佛門奇才的法空幾分薄麵,當下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頭的激憤之情,點頭道:“法空道兄說的是!”
柳忘塵啞然一笑,一邊環眼四顧,一邊點頭道:“淨空院、問天宗、希音洞、藥神穀、混元宮……東方家、水家、歐陽家……哈哈,雖然這五洲的知名道派都來了人,但沒有一個是‘天道榜’裏的人,倒是有些小覷柳某了!”
在這數百修道師裏,雖然沒有一人是‘天道榜’裏的人,但大部分都是‘地道榜’裏的佼佼者,一再被他這樣輕視,當真是忍無可忍了,有人立時憤然大罵:“好個狂妄之徒!”其中有幾個脾氣暴躁之人更是早已兵器在手,大有立馬出手的意思。
“哈哈,老夫卻以為是高看你了!”
正在這時,一聲大喝突然從血海的東方遙遙傳來,音浪滾滾,聲震四海,讓本就浪濤掀天的血海更是翻滾不休。
柳忘塵心中一動,臉露驚訝之色,其間竟夾雜著幾分欣喜之意,道:“終於來了一個‘天道榜’的人了。”
這四周的數百位修道師一直圍而不攻,大概等的就是此人,突然聽到這聲大喝,都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那幾個本欲動手之人,也都暫時壓下了心頭的衝動。
那人來速極快,飄若驚鴻,瞬間來到大家的跟前。
大家見他身形高大若山,大約五十多歲的樣貌,臉如刀刻,輪廓分明,雙目深邃似海,鼻若山梁,隻是神情冷然如冰,一時間都不敢說話。
法空、山陽道長等領頭之人都連忙向他點頭致意。
柳忘塵先是沉眉一思,接著突然歡顏道:“若柳某猜得不錯,尊駕該是嶺南鐵家的家主鐵九崖!”
來人淩空高懸於修羅血海的上空,一邊低頭審視著柳忘塵,一邊凝重地點頭道:“柳道友果然好道行、好眼力,本人正是鐵九崖。”
此話一出,眾人盡皆愕然,因為實在想不到己方的主心骨一來就自降身份,稱對方為“道友”。
柳忘塵啞然一笑,道:“尊駕身法中暗含‘五行遁術’,這種身法隻出於嶺南鐵家,而鐵家有此修為者,就隻得一人。柳某能猜到是鐵道友,倒也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