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在盆地雷場找到崔鳴時,他正在指揮著挖掘機開路,看到林峰從吉普車上下來,崔鳴熱情地迎了上來,一邊握住林峰的手,一邊朝下麵吩咐,晚上炊事班加菜,就按接待機關幹部的標準!
林峰笑著擺擺手,崔鳴轉頭看到旁邊站得筆直的高等。
“我們倆來的!”林峰趕忙介紹說。
“誰啊?倆人?”崔鳴故意揚起了聲音,高等在一邊聽到,臉都憋紫了,腳跟一並,手掌戳著腦門,敬禮道:“連長好!”
崔鳴一愣,繼而又笑:“好好好,都學會敬禮了,老林子,你調教的可以啊!”轉頭又問一大隊的戰士:“你們有認識這個人的嗎?”
戰士們交頭接耳,沒人敢搭腔。
高等咬咬牙,上前一步,懇切地對崔鳴說:“連長,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現在我想回來。”
“喲嗬,你誰呀?你想回來你就回來?你咋不想當軍長司令啊?”崔鳴譏諷道。
“我求你了,連長。“高等又加了一句,感覺臉都紅到脖子根兒了。說完,一抬眼看到剛趕過來的陳晨,窘得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可崔鳴卻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求?寫兩萬字檢查包全天時咋沒求?咬著豬血裝死時咋沒求?踩著王八跟女學生談情說愛時咋沒求?學……學我說話結巴時咋沒求?!”
崔鳴說著又扭臉看著林峰,“老林,這貨啥人你比清楚,上麵讓不死一人,減少傷殘。他要在雷場耍起彪來怎麼辦?他可以對自己不負責任,我必須對其他士兵的生命負責任!”
高等聽不下去了,扭身要走,林峰的大手緊緊鉗住了他的手臂。
“老崔,他變了,你不知道……”林峰也懇求道。
崔鳴依舊板著一張臉,這裏是雷場,不允許犯絲毫錯誤,不管是從大局出發還是他的私人立場,都不能讓他帶著大夥兒冒這個險。
“老崔,我和他一塊兒來的,要留下都留下,要走一起走……這樣吧,我把麵前這塊雷場破了,你留下他,幹……幹什麼都成!”林峰攔住崔鳴,斬釘截鐵的說。
一個人破這塊雷場?崔鳴有點不不相信地看著林峰,林峰沒說話,把懷裏的行李塞給高等,往推土機方向走去。
崔鳴張口想叫住他,可林峰已經把一條滑索的一端扣在了推土機上,另一端拴在了自己的腰間。
陳晨拿了一套防護服遞給林峰,林峰擺擺手,示意自己不需要,穿那個沉重的玩意兒他沒法行動。
“得帶上家夥啊!”孫軍遞過來探雷器。
“我自己有家夥!”林峰甕聲甕氣的說,身體一閃,像隻展翅飛翔的大鳥,瞬間滑進了雷坑。
與此同時,林峰單槍匹馬破雷場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掃雷大隊,許多正準備吃飯的戰士放下了飯碗,爭相傳誦:“快去看啊,狼山來的老兵單挑雷場了嘿,沒穿防爆服,就那麼下去的……”
一時間,連炊事班的戰士都解下了圍裙,扔下手裏的菜筐,所有的人都來到了盆地雷場的周邊,緊張地盯著林峰的身影。
下到雷場的林峰,用探雷針漫不經心地碰觸了下地麵,然後輕輕拱了兩下,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地雷的引線竟然連著泥土給挑了出來。
而後,一個個地雷被林峰鋤地般輕鬆地刨了出來,他在雷場裏嫻熟的活動著,猶如采摘自家地裏成熟了的西瓜的老農,很快清理出了一條直線通道和圓形落腳地。
有幾個小戰士叫起了好,聲音越來越大,崔鳴在叫好聲中不覺張大了嘴,再也合不攏了,陳晨也在心裏暗暗稱奇。高等這才有種自己終於在大家麵前直起了腰的感覺,看到林峰又站回了滑下雷場的那個落腳點,正把繩扣往腰間扣,高等忙上前拽繩索,身旁幾個士兵已經一擁而上,爭先恐後把林峰拉了上來。
“牛啊!”張曉菲帶頭鼓掌,其他的戰士也拍起了巴掌。
“誰有煙?”林峰還是一副平靜的樣子,轉頭問大家。
張曉菲第一個送上一支中華煙,一時間七八根香煙都一起戳了在了林峰跟前,還有幾個防風打火機。
林峰接過離自己最近的一支煙,點上之後,手一揚,扔進了盆地雷場,煙頭在空中劃了一個巨大的弧線,落在那一長溜剛挖出的地雷上,瞬間爆炸,如一條噴雲吐霧的火龍。
一大隊的隊員全傻了,看著林峰的眼神兒裏充滿了崇拜,高等在心裏更是樂開了花。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也驚動了那邊雷場正忙碌的二大隊,正在排雷的官兵紛紛停下觀望,嚴肅脫下防爆服拿起了對講機,詢問哨兵什麼情況?
聞聽說一個老兵赤手空拳地在雷場裏開了條道,嚴肅一句話也沒說出來,旁邊聽到這個消息的其他官兵也都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