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主屋裏，楊氏夫妻跟何家夫婦也在一起烤火說話。
周玉梅烤著一雙焦黃的手，憂心忡忡說道：“當了一輩子的泥腿子，也沒跟員外老爺打過交道，這親事得找個官媒去說，也得等到年後，一時急不得。”
何莊點了點頭：“嫂子你就放心吧，能被許員外的女兒看上，也說明開林是個有造化的，這孩子是實誠人，定不會做忘恩負義的事兒。”
楊智倒是擔憂：“咱家開林泥腿子出身，雖然讀過兩天書，也沒讀出什麼來，貿然上去求娶人家閨女，就怕被員外老爺看不起。”
“哎！”楊慧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回頭上門提親，讓莊子從上回崔家送來的那些東西裏麵挑些上台麵的，免得人家看不上咱大侄子。”
“阿慧啊，那是崔知府夫妻給你的謝禮，咋能給我們？”楊智當然是拒絕。
周玉梅也是這個意思：“妹子，開林提親，哪能讓你這個當姑姑的添聘禮？你別忘了，娘那還攢著給兩個孩子娶親的老婆本呢，銀子是有的。”
楊慧勸說道：“大嫂，咱們館子裏一月掙多少銀子，你們能分多少銀子妹子我不是不知道，是比村裏其他人光景好些，可要娶許員外家的女兒，那點銀子哪夠呀？”
何莊當然站在媳婦這邊：“大哥大嫂啊，阿慧說的沒錯，開林要討媳婦了，往後就不能在這住著，就算我們舍不得，也得考慮考慮新媳婦的感受，你們的銀子還是留著蓋座新屋子，我估摸著也夠了。這親事兒八字沒一撇呢，若是成了，屆時我們夫妻倆給開林添的彩禮，再從大飯館的分成裏扣出來還給我們不就成了？親戚之間該幫就幫，這回就當是我們借你們的，千萬別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楊慧說出了重要因素：“大哥，嫂子，這事說到底也是小晶惹的，我們做父母的能不給她收拾爛攤子麼？大哥大嫂還是別與小晶計較，別往心裏去的好。”
楊智擺了擺手：“談啥計較不計較？家中能有如今這般光景，七八成都是小晶的功勞，今日這事兒雖然急了些，但畢竟是好事兒，開林合該也到年紀了，得張羅張羅。”
“行了！”何莊打了個嗬欠：“咱們說破大天都沒用，快過年了，甭管造房子還是提親，都得等到年後才辦，還是先回屋睡覺叭！”
他一個嗬欠擠出兩滴眼淚，看得其他人也犯困了。
於是話題暫停，回屋睡覺。
......
兩日後，冬日的暖陽穿透寒冷的空氣，輕輕地撫摸著大地上的一切。
東方村高山連綿，被白雪裹著身軀，新年的紅妝點綴其中，如同寒冬的臘梅。
何小晶跟兄弟妹妹們給宅子貼上春聯和窗花，就連院子裏栽的幾棵樹上，都掛上了紅溜溜的布條。
楊老太臉上喜氣洋溢：“貼春聯這事兒要交給家中的小輩們，才年年有餘！”
陸以辰也出門貼對聯，自己家跟何家的對聯都是他寫的。
對聯貼好以後，陸外公又催著他去幫老吳頭家殺豬。
何小晶也跟著她外公去看熱鬧，還叫上了趙翠兒。
老吳頭家的光景在村裏算不錯的，欄裏養了三四頭黑豬，肥膘體壯。
圓滾滾的豬被幾個漢子從欄裏捆出來，嗷嗷叫喚個不停，老吳頭趁機將鐵鉤掛在豬的嘴裏，勾住上顎，跟眾人一起抬到桌子上。
老吳頭養豬是一把好手，殺豬也是幹脆利落。
楊老頭帶著幾個漢子按著豬，老吳頭熟練地殺刀放血，一刀捅進豬的胸膛，拿盆子接豬血。
兩個姑娘圍在邊上，被陸以辰提醒了一句：“你們往邊上去，一會該濺上血了。”
趙翠兒拖著何小晶就遠離了案發現場。
“豬肉是吃過，可殺豬這場麵我是真看不了，好殘忍啊！”趙翠兒回避著眼神，不太敢看。
這豬至少得有三百斤。
何小晶嗬嗬一笑：“是殘忍了點，可紅燒肉、東坡肉、叉燒肉、醬豬蹄醬豬耳是真好吃啊......”
“......”趙翠兒不想談這個話題，又聊起了陸以辰：“小晶，我聽說以辰哥年後要去縣裏讀書了，日後見他的日子就少了。”
何小晶安慰道：“這也是好事，他如今是童生，日後讀出來了，你娘還能不同意你們的事？”
說到這個，趙翠兒倒是羞羞地笑了：“我娘最近確實沒再反對我。”
何小晶嘿嘿笑了兩聲，抬眼就看見楊老頭招呼她們入席，等著吃殺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