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肯仔細地想,你一定能自己想出答案。我為什麼這麼做,其實還是受你的提醒。”章重毅平靜地說道,他的話對阿九來說,卻是致命一擊,阿九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這話從何說起。
章重毅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曾在府外買過一個小金人送給正春。你當時說,正春很象他娘,一點也不象我...”
阿九看著章重毅,他這一提醒,阿九隱隱約約記起來,好象有這麼回事,可是這和今天這事有什麼關係?難道說...阿九不敢繼續再想下去。
這件事一直壓在章重毅的心裏,即使他的心堅定如鐵,亦受不了這種折磨,今天終於可以說出來,他不需要阿九回應,自顧自地說下去:“不算正春,我總共有四個兒女,他們每一個都很象我,連清筱和思稚也很象我,為什麼正春和我一點也不象?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可是沒有人能給我一個答案。於是,我和她說,可憐正春沒有兄弟,不然憑我的功勳,聖上一定還會加封我的後人,他們兄弟倆相互扶持,比他孤孤單單一個人,要容易得多。”
“她這樣便上當了?”阿九痛苦地閉上眼睛,權利對金芷來說,是可以摧毀她全部理智的致命誘惑,章重毅拿這個來引誘她,就象把魚放在貓的麵前一樣。
“是,”章重毅的眼睛閃著惡毒的笑意,“她讓那個男人扮成賣珠寶的婦人混入府內。”
聽到這兒,阿九忽然想到半個月前,小薑在院子裏架起高樁逼自己走繩的那個早晨,小翠扶著一個婦人慌慌張張地從金芷的房間裏走出來,章重毅說的那個男人,會不會就是‘她’?
章重毅不知道阿九在走神,繼續道:“我抓到了那個男人,他和正春長得很像。你說錯了,正春長得真像他爹,和他爹一模一樣!哈哈哈哈...”章重毅仰天大笑,聲如夜梟。
阿九看著章重毅,同情與恨意同時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所以你就殺了他們?”她問。
“是,你覺得這個理由不充分嗎?”章重毅大笑著反問,眼神近似瘋狂。
阿九歎息,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戴綠帽子都是難以忍受的事情,然而想到春哥兒那可愛的模樣,阿九還是覺得心痛,不可接受這件事,做錯事的的人是金芷,春哥兒是無辜的,為什麼在受到這種牽連?她道:“不管怎麼說,春哥兒稱呼你為‘父親’,你殺了他,誰來繼承你的衣缽?這件事,你不說,誰都不會知道。”
“哈哈哈哈...”章重毅再次大笑,“你說得對,這件事,我不說,可能是沒有人會知道,可是,你要我怎麼忍得住!!!我章重毅拚殺了一輩子,到頭來給別人養兒子!我今天擁有的一切,是我用自己的血和三個兒子的性命換來的,我為什麼要一個外人來繼承這一切!”
阿九低頭不語,做為一個男人,即使不是一個極端自負的普通男人,有這個想法也很正常,更何況是章重毅。她歎了一聲問道:“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的真相?其實這件事,國公完全可以做到不讓人有任何的疑惑。”
章重毅的嘴角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對,你說得很對,我有很多的方法讓他們死得自然,完全不讓人覺察出來,比如讓她們母子吃********,再比如等正春長大一些,帶他出府遊玩時假裝出事...可是,我已經老了,我還有其它的事情要做,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他們慢慢耗下去;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們死得太自然,我有什麼借口將她院中所有的人全部滅口?”
“你!”阿九驚訝地從椅子裏彈出來,“你說什麼?!七姨奶奶院子裏所有的人...你,你不會把她們全部都殺了吧?”
章重毅看著阿九,笑了,問道:“她們幫著她欺騙我,難道不該死麼?”
阿九看著章重毅,寒意從心底裏透出來,凍得她全身僵硬,“七姨奶奶院子裏的人不可能人人都知道她做了什麼,你怎麼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將她們全部殺死?”
殺氣從章重毅的身上散發出來,他看著自己的手冷笑連連,“老夫征戰沙場幾十年,死在老夫手上的人難道個個都是敵人,都是該死的嗎?老夫已經殺了那麼多人,又怎麼會在乎多這幾條人命?這雙手已經黑了,再多殺幾個又有什麼關係?”
阿九無法克製自己的顫抖,無力地跌坐在椅子裏。幾個月的相處,章重毅對她的寬容使她完全忘記了章重毅的可怕,隱隱覺得他是沒牙的老虎,自己可以憑借異時空帶來的知識和他抗衡,阿九甚至還十分得意這種見識上的優勢。然而今天,阿九記起了第一次見到章重毅感到的深切恐怖,他是帶領士兵進行過千百次殺戮的人,他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在鮮血裏浸泡過,自己和他討論生命的可貴有什麼意義?期待他能理解生命的意義,認同不可亂殺無辜,那完全是自己在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