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聲翔他們意識到什麼,憐憫地望著我,再也不開玩笑了。我感到十分委曲,好象是我自作多情的似。與此同時,腦海中竟然靈光一閃,順手在電腦上敲下了這樣一首詩:

我是鄉村的女子

我是鄉村的女子

我用百合花裝飾我的發髻

我采一束野玫瑰編作項璉戒指

我帶著泥土的氣息站在這裏

請你注視我

我是鄉村的女子

我不描眉卻眉若青黛

我不點唇卻唇是枝頭怒放的桃瓣

我不搽粉卻總是粉麵如含故鄉的春

請你注視我

我是鄉村的女子

我飄拂的長發如原野上四季的風

我柔韌的腰肢似三月陌頭的楊柳

我流浪的腿步卻又象二月斷了線的風箏

請你注視我

我是鄉村的女子

站在深圳五光十色的街頭

我一樣揮灑我的青春放縱我的熱情

走進這現代化了的都市人流中

我被大自然賦予的特殊野性更具別一種風情

請你注視我

請注視我的眼睛

如兩潭清水安然寧靜

它看慣了滿眼的碧綠和黃泥巴的小屋

卻不慕一地鮮花和擎天高樓

請你注視我

我是鄉村的女子

我踩著時代的節拍流入這都市

我的心卻沒有和我一起走

它已經深深地紮根於生我養我的那塊土地了

請你注視我

當我把這首詩交給崔平凡時,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竟然沒好氣地說:“我們這次征文要求原創,不要抄襲之作!”

我急忙分辯:“這不是抄襲的,是我自己寫的!”

他不相信地看了看那首詩,又看了看我:“你是詩人?”

在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裏,“詩人”早就成了別人的笑柄,我立刻漲紅了臉,惱怒道:“請不要侮辱我!”

這次話剛一出口,輪到崔平凡的臉漲得通紅了,我忽然意識到失言,他可一直是以詩人自居的,為避免衝突,趕緊訕訕地溜回自己的座位。

寫這首詩,隻當是完成金自立交給我們的硬性指標,與得獎無關,與詩人無關,但與王磊那頭豬有關!

我得承認,我是個虛榮的人。當初和沈洲在一起,雖然貪戀他那一點點的溫存,但並不是真的愛他,之所以走到一起,主要是因為他IE主管的身份。

但對於王磊,我感覺除了覺得他條件夠好外,也是真的喜歡。這愛是不知不覺中的,細微得連我自己都無法覺察。當初在東莞第一眼見到他,他瘦高的身影和憂鬱的眼神就深深打動了我。我原以為他之所以浪費時間教我電腦,也如別的男人那樣,是想要對我有某種想法的。但從他對我的冷漠來看,並非如此。但偏偏,他越疏遠我,我心裏越來越放不下他。

我己經24歲了,就算我和王磊走不到一起,也該找個歸宿了。無論在四川老家還是深圳,24歲沒有男朋友的女孩真是太少太少了。櫻之廠是五金廠,男女比例雖不如電子廠和製衣廠那樣高,但一比七的比例也是不容樂觀的。

個人感情沒有著落,尋找齊懷義也沒有進展,這讓我很是鬱悶。自從我成為普工招聘點文員後,每天都要接觸來自全國各地的人。雖然有許多湖南人,但姓齊的本來就少,要想找湖南姓齊的,則是少又又少。偶爾看到湖南姓齊的人應聘,我總要拐彎抹角向他們打聽一個叫“齊懷義”的年輕人,但每每都以失敗告終。

時間過得真快,幾乎是眨眼之間,就到了2005年的6月底。公司剛趕完一批貨,破例給全廠員工放假一天。對辦公室職員來說,這一天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星期天,但對普工來說,卻是一個難得的體息日。

每到周未或放假,我照例要給媽媽打一個電話。以往我打電話到舅舅家,總在電話機前拔打好幾遍電話她才能走到舅舅,因為她腿有關節炎,走得很慢。但這次,我再拔打第二次電話時,她就接到了。我有些不相信:“怎麼這麼快?”

媽媽朗聲說:“我是騎自行車來的,吃了半年多的中藥,現在磁節炎好得差不多了。”

我這才想起,我離家前,媽媽吃了張大維抓的中藥。想到我與張大維終究是有緣無份,不禁有些哽咽,低聲問:“張大維,他五一結婚了嗎?”

媽媽立刻沮喪起來:“結了,大維是多好的孩子呀,可惜你沒那個命。”

這話從媽媽嘴裏說出來,我更感到無限酸楚,連轉職的事也不想告訴她了,隻問了海鷗的學習,得知非常優秀,便匆匆掛了電話。

雖然緊張的打工生活讓我幾乎忘記在家鄉還有那麼一段戀情,但張大維始終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頁,現在,這一頁終於被翻過去了,我依然感到無限悵惘。

回到宿舍,我百無聊賴,隻好翻來覆去看那本日語培訓教材。雖然日語中很多漢語繁體字,但讀音和漢語完全不同。並且因為人事部會議繁多,我連參加日語培訓的機會都少得可憐。所以第二天,我決定到街上去買一套日語教材和MP3。

以前每次帶新員工來體檢,街上都是冷冷清清的。現在一放假,就空前熱鬧起來,那些年輕的男孩女孩們臉上洋溢著青春的笑容,象過節一樣。這些人平時都象被密密麻麻關在鳥籠裏的鳥兒,一到節假日才被放出來。即便這麼多人,還隻是打工者的部分,因為象櫻之廠一樣,很多廠假期也要加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