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節 茶點風雲(1 / 2)

西門慶

西門慶在陽穀縣開了一家藥鋪,雖說祖上有些家底,但是到他這一輩上,也就剩下個空殼子。人這一輩子最痛苦的事就是跟命運鬥爭,明知這是沒什麼結果的事情。這是西門慶常想的事。

在一個不太太平的世道,上不上下不下的,作為一個隻剩下空殼的中產階級,逢年過節都要打點父母官,有時候還要打點父母官的父母官,父母官的父母官的父母官。前些年,靠著藥鋪裏的坐堂郎中,看人抓藥,能多得些利潤。但是現在郎中心思活,都看明白了坐堂不如出堂,反正自己有本事有手藝,自己身上帶著幾種常見藥,遇見什麼病都可以開這幾種藥,大不了治不好也吃不死。而病人家屬也樂得清閑。其實西門慶也看透了,並不是所有找郎中的病人都是想活下去,有一些僅僅是走一個形式而已。

就好像人活這一輩子,很多也就是走個形式而已,還是被迫走形式。

幾年前,西門慶每天都到藥鋪裏待著,覺得當東家就得有東家的樣子。可是慢慢的他發現,自己在藥鋪裏反而是一個多餘的人。掌櫃和夥計的利益交割,采貨的和賣貨的規則暗語,所有的人瞞著他,卻又不背著他。這種既尊重又不放在眼裏的行為,讓人搓火。但是西門慶也明白,不可能把這些人都給開了,即便是自己能把所有人都給開了,那新雇的人可能比這些人默認的潛規則還多,也許連尊重都不尊重了。要知道,陽穀縣不隻一家藥鋪,而每個藥鋪裏都需要懂行的掌櫃和認識藥材的夥計。亂世裏,路邊渾身是肌肉的力巴尚且不好找,更別說這些識字懂藥的人了。

好在,這些人的潛規則裏還明確的有著給東家留多少利潤。西門慶也就樂得做個甩手東家,畢竟如果在行業內,把東家坑的太多,其他的藥鋪也是不會雇得,這種微妙的平衡從古至今一直保留下來,也會保留下去。

所以西門慶就喜愛閑逛。無所事事的精力總是要進行打發和宣泄的,何況是一個年輕人。

對於一個青年男人來說,無外乎追求的就是兩樣東西,那就是錢和女人。

金錢之路對於西門慶來說,不上不下。雖說逆水行舟,但就是拚了命的使勁劃,也掙吧不出來什麼小浪花。對於金錢一事已無能為力的西門慶隻能把精力轉頭於女人,按說這總沒問題了吧。

但是世界上的事,就怕“按說”和“如果”倆詞,要是什麼都能按說的話,那所有的事情開始之前,隻要做如同數學題一樣的運算,就可以直接知道結果,過程可以被全部的省略掉。而如果給了無數次重新再來的機會,把概率的作用無限放大,也就跟按說差不多了。

按說西門慶應該很擅長搞女人,但現實是西門慶在搞女人方麵,也是不上不下。

西門慶不甘心像一般的破落戶那樣,隨便找個女人就娶了,稀裏糊塗的過一輩子。他總覺得,自己是一個有追求的人,在女人這方麵也馬虎不得。不得說是國色天香吧,怎麼也得說的過去啊,最起碼不至於晚上脂粉卸掉之後,隻能吹燈拔蠟。另外這個性格也不能太怪異啊,娶老婆也不是娶個媽。

西門慶的內心是渴望愛情的,但是主動來提親的,都是看上他那個藥鋪。而他看上的,都是州府衙門的高官或者大財主耗上的,這年頭追妞跟捧坤角兒一樣,往往就是比誰更能砸錢。雖說年輕男性都很容易精X上腦,但所幸的是西門慶還是個理智的男青年,不會拿一點點財產去跟這些人去拚個你死我活,這犯不上。

愛情之於西門慶,是遙遠無比的。但是愛心可以閑著,有的東西閑著卻難受。

就這麼一來二去,不清不楚的女人越來越多,偏趕上這些女人也都是些風月場上的滾刀肉,西門大官人的名號也就傳揚了出去。

這產生了兩個直接的結果:一就是良家女子離西門慶越來越遠,都丟不起這人。同樣的,西門慶所期待的愛情也就離自己越來越遠;二風月場卻離自己越來越近,因為大家都認定了他是屬於這兒的,想要金盆洗X不幹了,實在是很困難。

如果生活是一場這樣的噩夢,你願意醒來嗎?西門慶想要醒來,想要一切都重新開始,想不讓生活按照既往的慣性一樣滾過,如果一個人的一生是出生前就安排好的,那這個人跟鹹魚有什麼區別?當然,區別還是存在的,高高在上的金鹹魚會慶幸這一切,當然短暫的慶幸之後,他們的飛揚跋扈就會很快的淹沒一切;而在底層的臭鹹魚,究其一生都在咒罵這種慣性,以及自己糟糕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