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3)

“可我不想和一個壞的人在一起。”我語氣疲憊地為自己辯解,“單是應付我自己的爛攤子,就已經夠煩了。”

“你真自私,但是自私好過無私。你要一輩子最愛的人是自己,有時可能覺得心裏有個洞眼兒,卻是完好無損的身體,好過多少遍體鱗傷的癡兒怨女。”南冰的話裏完全沒有諷刺的意味,她肯定地看我一眼,淡淡地說,“至少,好過我。”

南冰說我自私不是第一次了——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有什麼問題嗎?身陷沼澤中的我環顧四周,有的人早已自顧不暇,而有的人巴不得我沉沒。不救自己,誰來救我;不愛自己,誰來愛我?

即便是當初對我窮追不舍的楊牧央,也是在曾經不起眼的我懂得收拾自己後,才注意到“隔壁班那個漂亮的艾希”。

外人都當我是一個華美精致的珠寶盒,最適合收納剔透易碎的水晶,卻不知道這盒子裏並沒有鮮紅的天鵝絨,隻有一塊豬肝色的破抹布。其實楊牧央與外人也沒多大區別,從未見過我惡劣不堪的一麵,想想就覺得心髒被顛了一顛,於是我麵對他時更嚴防死守,極力偽裝自己是“他所了解的女朋友”:至純至真的純淨水。

生活已經足夠灰敗陰冷,我無論如何也不想把會發光發熱的他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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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老師家裏沒待多久,南冰就催我走,不過事兒也辦完了。李樂意對我的稿子相當滿意,就兩個問題:第一,雖然我的線條很流暢,但用鼠標上色還是略顯僵硬——真後悔為了省錢,數位板和掃描儀,我選擇買了相對便宜的後者,結果還是要花的錢逃不過——

第二個問題對我來說尤其嚴重,原來交稿不是立即結算稿費,等書商確認過全稿後,至少兩三個月才發錢。

“別苦著臉。”南冰匆匆朝前走時,滿不在乎地對我說,“姐有錢,借你。”

我沒搭腔,呢喃自語:“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存夠學費……”

“都說了我打工的錢,先借你。”

“啊?”我回過神。

“家裏給的生活費足夠我使了,這每個月三千工資全借你,假使我上足三個月有九千,再算上你的稿費,看還差多少,我們再想辦法。”

“那是你要開店的錢——”我搖頭,“我已經占用了你的筆記本畫畫。”

“反正老娘要打工,也沒空上網。至於開店,這錢又太少,起不了什麼作——”南冰邊說話邊伸長了脖子朝前張望,後半句話因為受了驚而咽回去時差點兒沒咬著舌頭,她“擦!”了一聲,在原地躊躇了半秒,才邊嘀咕著“太寸了”,邊硬著頭皮繼續朝社區門口走去。

向海和關誠正站在他們的車前聊天,倆人神態尋常,在我眼裏卻是兩頭獅子正殺氣四溢地對峙——當然是獅群中最美的兩匹——可惜這裏渺無人煙,要有一百頭母獅子在現場,她們馬上就能組起撕心裂肺、血肉橫飛的投票賽製,看誰是最後的王中王,帥中帥。

當他們見到南冰時,臉上那蕩漾的表情真叫我慶幸還好沒有一百頭母獅子,不然她們非把她抽筋拔骨了不可。

“Sorry,沒跟你說我已經約了人來接。”南冰向關誠道歉,她沒想到他說要去見朋友竟然這麼快又返回來接我們。

收到了關誠的短信後,她立刻回複了他不用等,但沒想到他還是和向海撞見了。

“勞您費心了,冰冰就是心疼我早起,其實叫我送多好,這車開去天津也要不了兩小時。”向海動作自然地抬手摟住南冰的肩,靠在自己那台騷氣衝天的紅色跑車上輕蔑地掃一眼關誠的摩托說,“鐵包肉總比肉包鐵安全,也省得吃一口沙當晚飯不是?她倆畢竟是嬌嫩的女孩子。”

麵對如此明顯的挑釁,關誠到底是比我們年長的男人,他隻是微微一笑,以自己的成熟風範把向海襯托成一個跳腳的小屁孩。

表情尷尬的南冰默不作聲,隻是拿手肘狠狠把向海從身邊給撥開,對他道:“今天謝謝你了。”

“沒事兒,那我先走了。”關誠騎上摩托,顯然是為報複向海而朝她拋媚眼,“明天見!”

等人家絕塵而去,南冰對向海又是拽耳朵又是掐臉頰:“你丫幾歲了這麼幼稚,你他媽算得過來嗎?”

“我打拿本兒那天就做你的司機,才認識多久你就這麼向著他。男人是什麼東西,你上了人家的車!他就要上你的床——”他被她的指甲摳得嗷嗷叫,還不依不饒地胡鬧起來,“明天不許你上班!”

吵了兩句後,南冰不肯上車,拉著我要去坐地鐵,向海又立馬開始求饒裝。

最後南冰也沒坐在象征她皇後地位的副駕駛座,而是和我悶不吭聲地坐在後座。

車子裏隻有冷氣的聲音像蛇吐芯子,噝——噝——噝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