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過去,他就停了動作,臉上的表情大約是恐懼或者害怕,總之像萌萌偷偷拔阿呆的毛被我發現那樣,小孩似得又委屈又驚慌。
我隻好拎過他的領子,逼他站好,一道道地解了襯衣紐扣,試圖脫他那件染血的襯衣,有的已經貼在了背上,拿剪子才弄掉。
胸口還好,脊背上的血痕絲毫不留情麵,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直到現在仍在淌血。
我幫他上了藥,拿著繃帶把他一圈圈纏住,一邊纏一邊問:“拿什麼抽的?”
他側過臉,低聲回答:“皮帶。”
“抽了多少下?”
“一百。”
我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用手隔著繃帶撫摸著那些傷口,心裏在鬱結,在抽痛,我不知道誰更可憐,可如果我是小舅舅,我或許會打得更狠。
我又問:“以後還敢不敢再發這種瘋了?”
“阿清……”他這樣叫了一聲,接下來就是一陣沉默。
過了很久,才垂下頭,低聲說:“現在就分手吧。”
我沒有拒絕,也不那麼想答應。
他又說:“我知道你怕我了。你在發抖。”
吃晚飯時小舅舅和珊珊都沒有來,派人傳話說要安置孩子,還說過幾天再聯絡我。
我想這樣也好,我看顧不了這個孩子,如果盛華延再對她下一次手,那也太……
於是晚飯吃得也不是很有滋味,躺下時隻有萌萌開心。她想了盛華延兩星期,不斷地問他在HK做了什麼?每天都見到了什麼人?有沒有有趣的事?有沒有帶禮物?
後來萌萌睡了,盛華延便抱起她來,說:“我送她回房間。”
我知道他是有話要說找我聊。
但他很久都沒有回來,直到我關了燈,躺在床上,困意襲來,終於察覺到他在摸我的臉。
摸著摸著,就吻了過來。
我轉過身,摟住他,低聲說:“你要是有個合適的理由,我就接受了。”
“萌萌先留在我身邊。”他摟著我,聲音在發顫:“等她好了,你就帶走她。”
“然後呢?”
“等小的出生,發張照片給我。”
“一點也不想解釋今天的事?”我冷笑了一聲:“她的病現在還要怎麼治?誰給她配型?我有權利知道嗎?”
“阿清。”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幽暗,看著我的眼神,充斥著疲倦和無奈:“不告訴你不是為了害你,而是為了讓你更輕鬆一點。”
“你看我的現在的樣子像在輕鬆嗎?”
盛華延的手臂慢慢地收緊,喑啞地開口:“莫姨是我弄死的。”
“怎麼弄死的?”
“我問她,希望華銘進監獄,還是自我了斷。”
我不想諷刺他,可我現在的心態唯有諷刺:“你真有本事。”
“覺得我很蠢,是不是?”
“是。”我現在如果沒有懷孕,一定會跳起來用我能找到的所有東西打殘他:“拿了證據,要配型也好,要你的那份證據也好。那種人你把她逼成乞丐不就夠了?現在你的證據呢?她自殺之前給你沒有?”
盛華延把頭埋進了我懷裏,波瀾不驚地說:“應該在華銘手裏。”
“我跟華銘通過話了,他現在恨我們恨的要死,拒絕給萌萌配型。”
“阿清。”盛華延的聲音很小,但很堅定:“我真的太恨她了……”
我不由沉默。
我也恨。
“恨她就要把自己變成殺人犯嗎?”
“我根本找不到其他辦法讓我自己少恨她一點。”他的聲音是恍惚的,一邊說,一邊流眼淚:“騙我媽媽的財產,害死你媽媽,逼走我愛人,教壞我女兒……我沒法容她活在這個世上……你在M國時候哭著對我講你都殘廢了,你知道我聽了你那些話,我有多心疼?”
我抱緊了他,想叫他不要說了,卻在這一刻失了聲。
知道莫姨死了,虞雯都那麼暢快,更別說飽受其害的我們。
我沒有立場去責怪他。
接下來,盛華延的語氣不易察覺地冷了下來,繼續說:“知道她自殺的時候我甚至覺得其實還不夠,我應該讓她死在我手裏,可是不能……我有你,有兩個孩子,我一旦被逮捕,會上頭條,會讓你們今生今世都抬不起頭來。”
“好了,不要哭了。”我不敢摟他的背,隻好像捏萌萌一樣輕輕地捏他的後頸,柔聲說:“配型我們一起想辦法,這件事……你做的很隱蔽吧?”
“不會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