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茶從來都是牛飲,心裏也有點賭氣,就一口幹了,放下茶杯,對小舅舅說:“對不起,我渴了。”
鸚鵡跟著我嘚嘚:“對不起,我渴了。”
我一陣煩,瞪著那隻鸚鵡:“閉嘴!”
鸚鵡跟上:“閉嘴!”
死鳥。
小舅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拽出一個大茶杯墩到我麵前,說:“小Allen說她像我姐姐,你看出來了嗎?”
盛華延轉頭瞅瞅我,隨即蹙起眉,不情不願地說:“我媽媽很溫柔。”
小舅舅重新對我擺出長輩姿態:“記得舅舅這邊怎麼來嗎?”
“不記得了。”
“我給你畫地圖。”他拿著茶壺朝我比劃了一下,我就把茶杯推去,他似乎很滿意,道:“以後不想理他就來我這玩,教你品茗,教你練字,我的阿呆也很久沒有和人吵架了。”
喝了一會兒茶,小舅舅讓我倆去餐廳坐著,自己去給我們做午飯。
他這邊似乎沒什麼傭人,來來回回隻見到兩個年紀很大的阿姨,笑眉笑眼的,一見盛華延,就熱情地問:“小延延,你回來了?”
盛華延一直在憋笑,見我疑惑,按了按我的頭,問:“你跟阿呆吵架有意思麼?”
“你還拔它毛。”
他湊到我耳邊,低笑:“想不想拔拔看?”
我瞅瞅那隻驕傲的鸚鵡,它正蹲在鐵架子上嗑瓜子,圓圓的眼睛睥睨著我倆,一副討打的尊榮。
“你會?”
“很在行。”他站起身,躡手躡腳地朝阿呆走去,走了幾步站住,轉身招呼我:“過來。”
我也跟上去,打算觀摩一下他怎麼拔阿呆的毛。結果他抓住阿呆,匆忙地命令我:“快拔!”
阿呆撲騰著翅膀,尖叫:“他拔毛!”
我狠狠心,伸出手,摸到一根脫落的毛,突然聽到背後一聲重咳,連忙把毛塞進盛華延手裏。轉過身,果然是小舅舅,他生氣地把手裏的盆一墩,怒吼:“小延延,再拔就禿了!”
我捂著肚子笑,看到小舅舅衝來,安撫著受驚的阿呆,又轉頭惱火地指著盛華延:“你從三歲就開始拔我的鳥毛,拔到現在三十歲還不學好!”
盛華延筆直地站著,微笑著回答:“你從我三歲就教鸚鵡叫我小延延,到現在我三十了,你還在教。”
小舅舅剜了他一眼,轉身回了廚房。
桌上是清蒸鱸魚,晚飯還有兩盤青菜。
我一直覺得盛華延家真高冷,因而不太習慣小舅舅一次次給我夾菜的行為,直到他把魚頭扔進我碟子裏,我終於受不了了:“我不吃魚頭。”
“魚身上最好吃的就是頭。”
“你是長輩,你自己吃。”
小舅舅哼了一聲,樣子像個小孩子。
我隻好丟給盛華延:“你吃。”
盛華延沒吭聲,默默地啃著魚頭,用筷子把眼睛挖了出來,命令我:“張嘴。”
“我吃頭上的東西。”
“張嘴。”
“我……”
“張、嘴。”
剛張了嘴,盛華延的口袋裏突然傳出一陣鈴聲,他臉色一變,掏出了裏麵的東西,看了一眼便撂下筷子,說:“我去聽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