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我再沒有遇上過比他更能會講祈使句的人了,都這副德行依然說得挺那麼回事。
我就過去了,看到他蒼白的臉色,五官依舊很鮮明,尖銳到幾乎刺痛別人的瞳孔。
我站了好一會兒,才見盛華延扭過了頭,手臂纏到我的腰上,往他身邊摟,一直摟到他麵前,又開始推。
我麵前隻有欄杆了,他卻還推,直推得我肚子被欄杆硌痛,終於出聲:“你要推我進海裏嗎?”
他還不停手,虛弱了這半天,力氣卻絲毫不見少:“上去。”
“上哪去?”
他沒吭聲,並且完全失去耐心,把我提溜起來,我怕他推我下去,踩了半天才踩到了一根欄杆,眼前是鋒利的船頭,正緩緩地破開水麵,灼人的初陽,以及長著翅膀翱翔的白色大鳥。
我的手抓不住東西,心裏慌亂得不行,即使側過臉,卻依舊看不清他的表情,隻好說:“盛華延,你抓著我點。”
他其實已經扶著我的腰,然而那力道小的我幾乎無法察覺。好在我這麼說以後,他總算是抱住了我的腿,用牙齒在我腿上輕輕地咬著,聲音裏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陰冷:“阿清,我把你推下去吧。”
“別,你冷靜點。”我還沒活夠:“撕你衣服是我不對,你要報複你換種方法。”
他卻根本聽不進去,魔怔了一樣:“把你推下去,就都結束了……”
我連忙插話:“我不會遊泳。”
“把你推下去之後,我在跳下去。”他輕輕地撫著我的腿,冷冷地笑,幽幽地念:“You jump,I jump.”
我最後得以平安的下來,並不是因為盛華延良心發現,而是他昏了過去。
醫生來看過,半個多小時後,船順利的靠了岸。
在醫院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盛華延總算醒了過來。
睜眼時他先是略微有些茫然,繼而開始揉太陽穴,問我:“怎麼還沒去休息?”
“休息?”我靠在椅背上,朝他冷笑:“你都要死了我還幹嘛要休息?準備準備遺言吧。”
“嗬……”他神色如常,問:“是什麼毒?”
“太攀蛇。”
“喔……”他點了點頭,仍是一臉虛弱:“把我的手機拿來。”
我疑惑道:“做什麼?”
“改遺囑。”他張著手,催促道:“快點。”
我一邊把手機遞給他,一邊咕噥:“著急什麼,你還能活一個多小時。”
他接過手機,抬著眼皮瞅著我:“太攀蛇毒最多活不過二十分鍾。”
我愕然,隨即反應過來,忍不住撲上去使勁地揉他的腦袋:“你還記得你做過什麼事嗎?”
他由著我揉了一會兒,沒有吭聲。
我發泄完了,坐回椅子上,疊起腿,抱著臂,看著他那一臉的委屈,批判道:“醫生說你中的毒,當時就會疼,你昨天還騙醫生,嗯?”
他還在問:“什麼毒?”
“成分很複雜,應該是沙灘上的軟體生物提取到的。”我忍不住罵:“一群垃圾,金項鏈都給他們了,還不說給你解毒!”
“哦。”他搖了搖頭,解釋:“當時問我了,比劃的太亂,我以為是說傷,又怕他們有危險,就說沒事了。”
“你就厲害吧。”我抓緊機會挖苦他:“現在住院三天觀察。”
盛華延還是不行,掙紮著就要起身:“我沒事。”
我隻好按住他:“住三天就讓你做。”
他一愣,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重新躺了下去。
就這樣相對沉默了許久,盛華延又挪了挪:“過來躺下。”
“有房間讓我睡。”
“快點。”他成功地挪好了,拍著床鋪:“看在太攀蛇的份上,別鬧。”
我也屬實累了,躺了過去,因為他身上很暖和,轉眼就開始打哈欠。
又察覺到他在吻我的額頭,小聲問:“睡著了?”
“嗯。”
他哼笑了一聲,翻過身來,摟住了我。
這次我真的快睡著了,可心裏隱隱覺得他似乎有話要說,便閉著眼睛,強撐著思維。
果然,很久之後,盛華延一邊偷偷親我,一邊呢喃:“對不起,以後不會嚇唬你了。好好活著。”
如果不是醫生剛把他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我一定會以為盛華延得了什麼了不得的絕症。
但我知道他很健康,被毒液侵蝕過得傷口今天也開始愈合。
但可能是女人的直覺,我突然想,如果盛華延決定自殺,一定會跟他做別的事一樣殘忍而不留餘地。
會神仙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