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默,對那麵如土色的高管道:“去找吧,叫廚師晚上再過來。”
又挽起袖子,站起了身:“吃麵條吧。”
“我做的不好吃。”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做飯了,左手又是這德行,盛華延應該也不清楚我會這個,而且我也不想給他做。
“我做的好吃。”他不經意地朝我抿了下唇,道:“你去餐廳等著。”
我對盛華延的廚藝完全沒底,難吃倒是沒關係,就怕他逼著我吃光,害我拉肚子,再神經病複發欺負人。
隻好跟了過去,打算在他放錯調料時大加阻攔,卻發現他切東西的樣子很純熟,刀工比我還漂亮,顯然對廚房有所研究。
我便放了心,正要轉身,忽然聽到他說:“很快了,別急。”
“我沒急,你慢慢弄。”
“嗯。”他搞定了火腿,轉身去收拾芹菜,像是一愕:“回去等著吧。”
“哦。”
盛華延是什麼人?高傲、冷靜、苛刻又乖戾。我對他的印象從來隻有海灣別墅的那副樣子,在那棟大宅子裏,他的唯一作用就是享受所有人的服務,挑剔所有人的服務,命令所有人替他服務。
還有壓迫我。
對於他這種彎腰撿錢都會損失幾百萬的人,廚房這個消磨光陰場景似乎太違和,但大概是他現在穿得是柔軟的睡衣睡褲,因而還顯得挺和諧。
我意外得不行,因而想多觀摩一會兒,看著他利索的動作,忍不住在心裏想:如果他真的是個普通男人,普通到會整天給我送一朵玫瑰,陪我下二百塊錢一頓的館子,會給我像現在這樣煮碗麵條,褪盡戾氣,洗盡鉛華,可能隻有那樣,唯獨那樣,我們的關係才會變得和諧。
可能是嫌我礙事,盛華延又催促了一遍:“進去吧。”
“喔……”我還不太想走:“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不用。”
“那咱們……”剛誇完他他就露馬腳了,我趕緊跑過去攔住他:“芹菜葉子留著。”
他露出疑惑:“留著幹什麼?”
“拌涼菜。算了,”我推開他,扯走芹菜:“你隻會切個菜。”
“我?”他拿起毛巾擦著手,在我身後笑:“你女兒整天吵著要我給她做小麵條吃。”
難得他主動提起萌萌,我高興得差點把芹菜扔了:“她喜歡吃麵條?”
“一歲時候隻能吃麵條。”他摟住我的腰,拿走了芹菜,慢慢地擇著,笑著說:“後來長牙齒,整天牙癢癢,改偷Jerry的榛子啃了。”
“Jerry?”
“她的寵物。嗬……”他一邊把芹菜葉子撿進碟子裏,一邊笑:“Allen的貓叫Tom,她想要貓,Allen不給她,就氣呼呼地講要買Jerry來欺負貓,睡覺都在念叨這件事,隻好買了小鼯鼠給她。”
我不由跟著想象,我的萌萌,一定很可愛,如果我能見見,我就滿足了。
“哦,小鼯鼠你沒有見過,是一種小鬆鼠,蠻可愛的。”盛華延歎了口氣,嘴角泛出了苦笑:“本來買了一對來作伴,結果那兩個家夥不對盤,天天都在打架,Jerry把另一隻給打死了,萌萌發現以後哭了幾天。於是又配了一隻,Jerry可能是不喜歡,又鬧絕食,隻好又送……阿清……”
我回過神轉過頭,他猛地在我臉上吻了一口,柔聲道:“別哭,我不講了。”
我趕緊擦幹了眼淚:“你講吧。”
“不講了。”他用袖子擦著我的臉:“我已經變得很愛囉嗦了。”
“講吧,你囉嗦一點挺可愛的。”我不能依他:“你整天都和她在一起?”
“一開始是,”說起萌萌,他就的確非常囉嗦,但我當然一點也不嫌棄,把眼淚使勁忍回去,怕他又不肯說“有一次我帶她去公司,結果開會開到一半Allen說找不到她了,嚇得我們一直找。最後發現她躲在我的文件櫃裏哭,拉她出來也不肯,說我這麼就不來找她,一定是不要她了。”
盛華延一邊嘮叨,一邊去作了水,又回來粘到了我背後,開了電源,把火腿和其他東西通通扔進了水裏,笑著說:“後來我就不敢再帶她去公司了,太頑皮了,尤其是兩歲以後,經常偷偷在藏得人找不到她,弄得我快精神衰弱,現在回家還是要先找她一會兒才能讓人放心。”
我依然不敢說話,心裏甜甜的,猛地聽到他說:“阿清,聽說你小時候也是這樣整天都鬧事。”
“我……”我仔細地想了想:“我想不起來了。誰和你說的?”
“你媽媽。”
我根本不知道我媽媽什麼時候和他講過我小時候的事,但剛開始他們的確常常聊天。我也有點不滿,便說:“兩歲的小孩子當然好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