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努力的笑著擺擺手:"還用商量嗎?那小子早就同意了,說去法國是好事,不能耽誤我的前途。是吧?爸爸。"
"是啊,是啊。"爸爸附和著說:"還是孩子們的前途比較重要。"
"恩,你們總算是懂事了。"
爺爺和奶奶很高興的留爸爸吃晚飯,我借口說家裏的窗戶沒關怕進小偷,於是匆忙的走了。一路上,爸爸還沉浸在父女團圓的喜悅裏,不停的問我:寶貝,爸爸今天在爺爺奶奶麵前表現得帥吧?
"帥,帥呆了。"我無奈的問:"媽媽當年怎麼會喜歡上你這麼自戀的人?"
"這怎麼叫自戀呢,你看我們生的小美女吧,這麼漂亮的女兒是繼承了爸媽的優點啊,你看,你的鼻梁多挺,和爸爸的一個樣。眼睛圓圓的,像媽媽。"
"你以前很愛我媽吧?為什麼又分開了?"
"因為爸爸當年很窮,去工地做工被掉下來的磚頭砸了脊椎,醫生說我喪失了勞動的能力。於是我就跟你媽媽提出離婚。"
"那我媽因為這個跟你離婚了嗎?"
"是我要跟她離婚的,我跟你媽離婚的時候,還沒有想到會有今天,否則,就不會離婚了。如果不離婚,也許驚水的媽媽就不會死了。"
是的,那我也就不會遇見可豪,也不會讓石頭那麼難過了。
"盡快把證件辦下來,我想學畫畫,去什麼學校都好。"我把摟住爸爸的脖子說:"我也要像叔叔這樣做個好人。"
像爸爸拋棄媽媽那樣做個好人。
我依舊不習慣有這樣一個爸爸,叫他時還是會有些生疏和害羞。他送我到樓下,擰著我的鼻子說寶貝晚安。我和可豪的爸爸,也是這麼可親的人。也許天下的父母都是在孩子麵前才會表露那種慈祥的溫柔。
可豪躺在沙發上看DVD,他把我的韓國偶像劇的碟片都翻出來了,扔得到處都是。
"你怎麼又回來了?不是讓你滾了嗎?"
"剛才是誰送你回來的?你的那個弟弟嗎?"他心不在焉的問著,眼睛一直盯著電視機的屏幕。我走過去把電源拔掉,偶像劇的女人的哭聲嘎然而止。
"那個是我爸。你知道我爸是做什麼的吧?我爸有兩家商場一家酒店,他很有錢,所以我以後會過上好日子。我和他剛從爺爺家回來,爺爺已經答應爸送我出國讀書了。而且......"我頓了頓把頭轉到一邊:"而且我竟然跟你談什麼愛情。我真是瘋了。這都是小孩子的把戲。我玩夠了。有媽媽對吧?媽媽更重要對吧?我就知道。所以,你沒資格愛我。已經這是時候了我沒必要假惺惺了。姐姐玩夠了,所以滾回你媽媽那吃奶去吧!"
我跑進自己的臥室收拾東西,眼淚不停的滲進衣服裏。
我要離開這個地方,這是沼澤,會讓人泥足深陷。
門"喀嚓"一聲開了。
可豪從背後抱住我:"不要騙人了,你說謊的時候眼神總是飄來飄去。"
"......"
"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把自己說得像貪圖富貴的壞蛋一樣?我們非要分開嗎?時間會讓媽媽心軟的,你等不及了嗎?"
我一咬牙將他的手掰開:"是的,姐姐等不及了。世界上什麼樣的女孩沒有呢?像個白癡一樣,快滾會家去吧,我受夠了。"
我每說一次心上就有一把刀在狠狠的刺下去。
我麻利的把衣服塞進箱子裏,急急的拖著往外走。
手被他狠狠的握住,我的聽見骨頭裏劈裏啪啦的聲音:"世界上的女孩那麼多,可是我的莫驚水隻有一個。跟我在一起真的那麼累嗎?"
"很累。"
"如果放你走的話,你會開心嗎?會不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會再出現幻覺了吧?想起我的時候,不會難過吧?"他仿佛用全身的力氣說這句話。
我狠狠的吸了一大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穩,我不敢看他的臉,我怕我的眼淚和眼神泄露了我的秘密。
"是的。會開心。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會再出現幻覺了。想起可豪的時候不會覺得難過。"
手上的力道慢慢變輕,終於放下。
指尖沒了溫度,變得冰冷。
"我放你走。"他說。
可豪,我覺得街燈都滅了。我一定要做對,你一定要過得好才行。否則我們這樣兩敗俱傷,漁翁得利的會是誰?不要讓別人沾到便宜,所以你一定要過得很好才行。
"驚水,真的要走嗎?"沈小冰不死心的問。
麵前的餐桌上是滿滿的山珍海味,爸爸讓我在自家酒店的總統套房裏請這些朋友吃離別的晚餐。
"原來是雜草,現在是公主了,我們的公主應該有公主的生活吧?"魏淨石把酒杯舉起來:"讓我們為公主偉大的決定幹杯吧!"
沒有人動,他索性自己把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尉遲修一從始至終一直盯著我的臉:"是自己決定的吧?"
"恩。"
"是因為我嗎?"
"啊?"我抬起頭,他清澈的眉眼立刻就笑開了:"不是因為我為什麼要離開可豪呢?原來不是像天塌下來都不怕的嗎?我和小冰差點為了你們驚天動地的愛情而決定做編劇了呢。連電視劇都沒有你們精彩。"
張拉拉抓著一隻龍蝦猛啃:"悅悅,趁我們的公主還在,你能敲詐一頓就敲詐一頓了,你看你那臉跟苦瓜似的。驚水做這樣的決定可以理解。你不知道有種愛情叫放棄嗎?"
楚悅悅抬起頭說:"這樣放棄的話,可豪不是很可憐嗎?"
我哈哈的笑:"有什麼可憐不可憐的,離開那小子是福氣,跟他在一起太累了,像沒長大似的。他同學說的沒錯,他是戀姐狂,可能就是會喜歡年齡比自己大的女生吧?還沒從戀母情節中進化過來呢,那個好笑的家夥。"
我笑著笑著就咳嗽起來,咳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我擺擺手不好意思的說:"我去趟衛生間啊。"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笑的,鏡子裏的女孩臉上都是難看的眼淚。像蟲子一樣橫七豎八的爬了滿臉。
那個晚上在記憶裏變得很漫長,出了張拉拉,誰都沒有吃下東西。我一杯一杯的喝紅酒,那些葡萄果汁將我的心烘得暖洋洋的。
我說了很多的話,那些話也都不記得了,隻記得石頭一直在笑著罵我胡說八道。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張拉拉一直在吃,楚悅悅的眼睛是紅的。
那個晚上匆匆的就過去了,還有很多晚上匆匆的過去,包括我去機場的前一晚。
那一晚可豪將我約到冰室見麵,我穿了很貴的裙子,戴著爸爸給我買的鑽石項鏈,整個人就是珠光寶氣的暴發戶模樣。
我埋著頭一口接一口的吃冰,吃完整整一盒,他還是沒有講話。
我抹抹嘴問:"姐姐吃完了,你快說吧,我還要趕去預訂的發廊去做頭發。"
"隻是想看看你吃東西的樣子,怕忘記了。"
"哦。"我把桌子上的包拿下來:"沒事姐姐要走了,明天早上要趕飛機呢。"
"恩,姐姐,一路順風。"他把手伸給我。
我輕輕的握了一下就鬆開,匆匆的往外麵走,我不能接觸他太久,如果不是那一碗冰,我怕自己會頭腦發熱原形畢露。
剛走出冰室,信息聲就滴滴的響起來:姐,你的包裏有一封信,等上了飛機再看。
我拉開拉鏈,裏麵果然有個粉紅色的信封,是趁我吃冰的時候放進去的吧。
第二天在飛機場,送行的人都來了,很壯觀的場麵。他們都小心翼翼的不去提那個名字。我知道他肯定來了,藏在機場的某個地方偷偷的看著我們。
他們的祝福使我淚如泉湧。
可豪,你看見了吧,我是為你掉眼淚的,我不是那樣傷感的人。
"驚水,要好好照顧自己。"悅悅抱著我說。
我提著行李往登機口走去。
一步都沒有回頭。
這個過程讓我每一寸都覺得撕扯,以前也有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可是都是雀躍的。而這次感覺卻是要永遠離開了一樣。我把頭藏在大衣裏一直哭。可豪的信就在手心裏,粉紅色的信封,連裏麵的信紙都是粉紅色的。
我顫抖著打開。
超級大笨蛋莫驚水:
在哭鼻子吧?
真是勇敢啊,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個就走了,那幹嗎要哭呢?哭就哭了吧,反正也沒人看見,也不會丟人。真是偉大啊,成全了我的孝心。你這個傻瓜,真的就不能等一等嗎?或者去法國也是好的,等你再長大一點或許就能知道今天的做法有多愚蠢。
你覺得我會放棄那個不聽話的自己的跑掉的大麥穗嗎?
不可能的。
我是比較懶的人,摘下來了,就沒有丟的道理。
所以,你這個笨蛋大麥穗,我不留你,不表示你就真的跑掉了。
我會等你的,也等時間把這種恩怨都擱淺,我會留在這裏贖罪,背負一切你丟掉的東西。
三年也好,五年也好。
即使那個大麥穗被剝了皮,磨成了粉,做成了水餃或者是麵包。
即使那個大麥穗變成什麼樣子,我也會把它找回來,吞到我的肚子裏。
聽到了吧?大麥穗。
我會等你回來。
一直等。
無敵聰明王莫可豪
飛機上,我看著窗外的白雲,臉上的露出微笑。那就等吧,三年或者是五年,等再長大一些有對彼此負責的能力。
也許那時候就可以在一起了。
我閉上眼睛,仿佛聞到了薰衣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