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這些真知灼見並不為洪秀全所接納。如果洪秀全當真是那種能得天下的名主,當初他也不會就在南京城內大興土木修築王府,然後再廣選美女充實後宮,隻顧享樂,不管天國大勢如何了。
洪秀全,以一秀才而竄起,不過是借著清末朝廷實在是腐敗到了極點,無能到了極點的一點東風罷了,若論真才實學,怕是連黃巢宋江之輩都不如。
當下石達開急的跳腳,隻勸著洪秀全快點拿出辦法來結束這一場內亂,洪秀全卻有心再看看,或者能借此機會把天國上層的這些野心王爺給一鍋燴了了事,所以不論石達開如何著急,他卻是氣定神閑,根本不把所謂的天下大勢放在心上。
到得最後,被石達開纏的沒法,洪秀全便溫言安撫道:“天京亂成這般,朕也是無法,且也痛心。不如這般,翼王去見北王,一同協商善後去吧,如何?”
石達開說的是嘴幹舌燥,眼前這位主兒卻是雷打不動,他心中氣苦,卻也是拿洪秀全沒有辦法。這位大爺的滾刀肉脾氣至死也不會改,其實若要扳回天京局勢,唯有天王下定決心,朝夕便可平定,而如果讓他出麵,則必定又是一場血腥大戰。
好在石達開也算是壯族蠻性,做事不依常理而行,而是知難而上的多,此時見說不動洪秀全,也不再勉強勸說了,他當斷即斷,到也爽快,當下便起身道:“如此,我便去見北王罷了。”
洪秀全眼中波光一閃,嘴唇蠕動幾下,終又歎息揮手,隻道:“去吧。”
石達開心中冷笑,他雖蠻性,其實心智過人而且多疑,現在很懷疑洪秀全是要挑起所有的開國諸王內鬥,削弱大夥的力量以便專斷,他心中很鄙夷這樣的行徑,隻是卻也沒有什麼立場來與洪秀全挑明此事,隻是又跪地行了一禮,然後便轉身而出。
在天王府這麼短短時間,他卻好象在水底呆了一年一般,也得天王府邸,竟是展臂深吸口氣,然後長吐而出,仿佛隻有如此,才能盡消胸中塊壘。
“五千歲,咱們回府,還是?”
當初分封諸王時,東王九千歲,然後南王八千歲,依次下封,到得北王韋昌輝是六千歲,而翼王石達開則是五千歲,現下很少有人用這種荒誕的稱呼來稱呼這位統兵王爺,隻有跟隨在他身邊的這些親隨舊部,仍然改不了幾年下來的積習。
“不去,大事未定,回什麼府!”石達開毫不猶豫,斷然令道:“去北王府!”
他這一番當真是辛苦,幾百裏奔波,從安徽一直跑到天京,鞍馬未卸便到天王府費了半天的唇舌,原本是身體疲憊,現下卻又是心裏乏極了,這會子勉強提起精神來下命令,其實全身搖搖欲墜,當真是疲憊到了極點。
雖然如此,他身邊的屬下卻都知道他的脾氣,知道勸也勸不得,當下各人隻得依命分散在他的身前左右護衛,一行人直奔北王府而去。
當初分封諸王時,韋昌輝地位隻在石達開之上,是為六千歲。這幾年戎馬生涯,行軍做戰的本事遠不及石達開,諸王在天京時為了建造華美的王府多半會拆遷強占民宅,韋昌輝自然也是從俗,而石達開卻從不參與這種事情,兩人見麵時,就會有些尷尬。而韋昌輝家人被東王殺掉,自己被仗責,見到石達開時,也不免得有些訕然慚愧。這麼一來二去,當年一起起兵時的一點子情分早就蕩然無存,況且韋昌輝與石達開原本就不是一個體係,石達開從軍時還不到二十,能封翼王,完全是他帶來的四千兵馬所致!
這麼一來,兩人見麵的氣氛遠遠稱不上愉快。韋昌輝現在麾下兵強馬壯,幾千死士與秦日綱一起控製了整個天京,在他心裏已經自覺要接替東王以前的位置,號令天國所有的兵馬,其中自然也包括石達開在內。同時,他對石達開在天京事變前的首鼠兩端也極為不滿,認為此人隻是在投機罷了。有此見識,再加上此人此時正是驕橫的時候,對石達開勸他息事寧人就此收手的話頭根本就是聽不進一句,待到最後,又有人說出城門處石達開擅殺他部下一事,若不是忌諱事出倉促可能擒不下石達開這員猛將,隻怕韋昌輝當即便會動手,將這不知權變的翼王當場擒下殺死。
會麵如此不愉,全無成效,石達開也是氣沮,當晚回到自己府中見過家人,晚間正洗漱了要睡,卻又有人來報,道是北王氣憤石達開不肯參與天京事變,此時又來為楊秀清舊部說情,怕是與東王一夥,因此集結了原本在城中胡鬧的兵馬,預備到翼王府來擒斬石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