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軍與清兵最後的主力相峙之後,暫且並沒有急於進攻,重炮留在了揚州城下,因為實在不適合這樣高密度大範圍的戰事,不過其餘的中型與輕型火炮還是留在了陣中,從淮軍紮下營來的那天起,火炮就無間斷的向著清軍營壘裏發射,清軍倒是也有幾門老舊的火炮,不過根本就不是淮軍鑄鐵火炮的對手,而且數量太少,打上幾發之後連清軍自己也沒有了興趣,後來經曆過炸膛之後,幹脆就啞了火。
這麼一來,五千多人的淮軍把一萬來人的清軍圍在了浦口大營裏,這裏雖然是清軍主營,論起防禦來實在也是稀鬆的緊,也就是幾條壕溝與木柵欄之類,在曆史上連太平軍也沒有擋住,更不要說荷槍實彈火力十足的淮軍了。
從二十一日早晨開始,淮軍就開始打炮,到了晚間也一直沒有消停過,反正現在炮彈能夠自造,淮軍將士的炮手不少是新手極需鍛煉,於是清軍聽著炮響總以為淮軍會衝鋒而入,結果到了晚間炮聲消停了,淮軍卻是沒有一點動作。
如此這般打了兩天,淮軍不急不躁,清軍卻再也抵受不住了。這時代的火炮威力其實並不大,一顆下去運氣好能炸死幾人炸傷幾十,運氣不好就打空了,隻在空地上騰起一股煙柱,然後就算玩完。不過這麼沒日沒夜的打炮,淮軍無所謂,清軍卻承受在巨大的壓力與恐懼當中,沒有一時片刻的安寧,這麼下去自然無可忍受。
而更讓清軍將領恐懼的卻是江防斷絕,前幾天還四處巡邏,總給清軍空子能與江南聯絡的淮軍水師又回到了浦口一帶的江麵,日夜巡邏,就算偶爾能漏個把小船,想再過來大隊清軍是絕無可能了。而淮軍主力也就壓在了浦口大營外,幾百人的馬隊四處巡邏把守,清軍想再派出信使也是絕無可能了。
“大帥,這樣下去不是了局,向大帥那邊也派不出兵來了,發匪在南京有不少精銳,鎮江的吳守孝與江蘇撫標牽扯,江南大營還要派兵支應皖南,以防發匪從蕪湖那邊打回來,江南大營不過兩三萬人,前一陣子為了攻打鎮江已經調走不少,現下又因為防著發匪回師,營中主力都布置在孝陵衛、鎮江、廣德、寧國,方圓幾百裏,前幾日大戰,江南大營又來了六千餘人,以我估算,江南大營那邊止有六千到八千人,他那邊都捉襟見肘,如何再來援助咱們?”
德興阿唾沫橫飛的說著,一邊說,一邊滿臉的晦氣,大帳之內,托明阿麵色陰沉居於正中,都統麟瑞副將蕭開甲等人環列左右神情惶急,副都統富明阿翹著腳坐在帳門處,卻是一臉的無所謂。
這些天來,這種大集副將以上軍官召開的會議已經進行了無數次,每一次都是以沒有辦法而告終,可憐托明阿根本沒有將略,在江北大營這幾年托了淮軍的福也沒有打過什麼險惡的大仗,由皇帝的大內侍衛然後任遊擊、參將、副將、總兵,並不是正經在的八旗行伍內出身,不過論起能力來,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八旗大爺。前幾年他曾經奉調追趕北伐的太平軍,對他而言那就暗一場噩夢:從安徽滁州到河南開封、商丘等地,那是走了一路追了一路又敗了一路啊。好在黑鍋由綠營漢將頂,他老人家在琦善死了之後就奉命署理江北大營軍事,又加了都統、江寧將軍,算是滿人武鄖裏頭一等的職份了。不過真要說起打仗來,還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啊。
至於德興阿倒算是有一股子猛勁,這些天駐在江北大營偶爾也拿小股的太平軍開開葷,去年還曾經擊敗過李秀成,不過他的武功將略也就僅限於帶著百餘人的騎兵衝鋒陷陣了,這時候讓他擔任著江北大營副帥的責任,實在就是把一個重型武器交在了小孩子的手裏,他就是有心,卻仍然無力。
這兩個大營的掌事者是如此,底下的那些副都統、總兵副總兵、副將、參將們更是沒有以辦法可言。老將馮子材倒是能打敢打,不過在麵對淮軍這樣超前太多的軍隊時,馮子材一樣沒有什麼辦法可言。他的廣西兵精銳原本就不多,在小店一戰已經被打光了大半,現在手頭沒兵,縱是說話也沒有人理會了。
一提起江南大營不能來援,帳內這些滿洲親貴大將們都是如喪考妣,神情沮喪之極。雖然早就派了人到勝保和僧格林沁那裏求援,不過在場的人心裏都明白,若是真的等勝保和僧王來救,隻怕到時候隻有給自己收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