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明發上諭一起到來的,還有署理戶部侍郎文祥的一封信。張華軒與這個文祥素無交集,對方是滿洲老人蔭生做官,一直呆在北京城沒離開過,張華軒是淮安鹽商,這兩人的社會地位與交際圈子相差太遠,文祥突然來這麼一封信,倒讓張華軒詫異的很。
等他打開一看,這位文大人猛誇了張華軒一通,差點兒就把張華軒說成是武候重生,滿紙的大道理一套接著一套,晃點的張華軒都有點頭暈,看到最後他才明白,原來是恭親王覺得朝廷有些薄待了張華軒,所以特意讓自己這個侍郎心腹給張華軒來信,表示恭王將張華軒的功績看在了眼裏,以後有機會一定會為張華軒爭取更大的利益,言下之意,是要把張華軒收入到自己的利益集團之中。
恭王做這種事當然也不足為奇,當時冒頭的團練大臣很少,曾國藩的湘軍剛剛拚湊出來,而且在早期是屢戰屢敗,後來給朝廷上書時還弄了個花巧,叫做屢敗屢戰,弄的朝廷因為他這四個字還表彰了曾剃頭一番。
張華軒上手就是一個漂亮的大捷,恭王起了愛才之念,也想壯大自己的班底,寫信來招納自然是不足為奇。
“至為可笑!”張華軒看完文祥的信,順手一扔,那滿紙寫著恭楷的信紙飄然落地,被一個端著茶碗進來的小丫鬟輕巧巧踩在腳底。
“沒事沒事。”張華軒安慰著花容失色的丫鬟,順手在對方的小手上輕撫一下,惹的小丫頭咯咯直笑,見張華軒沒有進一步的舉動,然後才紅著小臉退了出去。
張華軒也不理會,略呆了片刻,終於又將那信紙撿回在手中,然後向人吩咐道:“請黃老夫子來。”
過不多時,滿臉病容的黃老夫子便到了張華軒門外,極為恭謹的垂手站在簷下,向著房裏輕聲道:“大人傳喚,不知道是什麼事吩咐?”
自從張華軒事業越做越大,此次救了欽差,加封按察使後,府中上下再也沒有人敢去摸張華軒的老虎屁股,一次槍斃四百亂兵的事,朝廷也輕描淡寫的算了,幾個以前和張華軒過不去的族兄弟見了張華軒話都說不利索,黃老夫子知道厲害,對張華軒也是恭敬起來。
張華軒哈哈一笑,親自到門前將老頭子請進來,然後將文祥書信給他看了。
老黃看信極為仔細,幾乎是一字一頓,張華軒也不催他,自己笑吟吟的喝茶,唏溜溜吹著茶碗上浮著的茶葉。
“大人是要我複這封信?”
張華軒將茶碗一頓,笑道:“黃老說的對,您畢竟是官場人物,這信還是你來複最為妥當。”
黃老夫子被他這麼一誇,渾身的骨頭也輕了幾兩,當即又向張華軒請示道:“那大人是要怎麼個複法?”
這裏頭學問可大了,這類招納的信,複的不好可能就得罪了一大票人,可以答應,可以婉拒,中間拿捏的分寸要掌握的好,答應了還不能讓人輕視,拒絕了也不能讓人惱火,官場學問深似海,泡在裏頭一輩子還淹死了的,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