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出柙(9)(1 / 2)

對方既然是一副公事公辦的麵孔,張華軒也不再客氣,當下也冷然答道:“因為職道要看,要看發匪的動靜,要看欽差大人的舉措,要看這一仗能打不能打!”

琦善勃然大怒,喝道:“國事如此危急,貴道居然膽敢如此畏縮懼戰,老夫要彈劾你!”

張華軒嘿嘿一笑:“職道的頂子原就是捐納所得,算不得什麼。職道傾家蕩產組建團練,為得就是保護淮安府的平安,朝廷也沒有下令讓職道一定得出兵南下,欽差大人隻怕是有些求全責備了。”

兩個人互打擂台,琦善竟是一點上風不占。用彈劾來威脅,張華軒絲毫不懼。確實,他的頂子不過是捐官,在士大夫眼裏當真算不得什麼了不起。他的團練擺明了是護衛淮安府而建立,也確實沒有南下抗敵的義務。所以琦善並沒有直接用欽差關防下令張華軒率部前來,而是以書信的形式商議,唯恐張華軒不理會他的欽差關防,他也是沒有辦法可想。

想通了此節,琦善頹然歎息,撫著額頭道:“唇亡齒寒的道理,老兄你不懂嗎?揚州一失,發匪一路北上,隻怕淮安會要陷於兵火之災,老兄家族也是淮安望族,出來組建團練全無效用,又豈能不愧對鄉間父老厚望?”

張華軒肚裏冷笑,他不過是鹽商出身,那些官紳世家哪裏把他張家看在眼裏過?當初組建團練時,冷言冷語多了去了,這會子到說起失望來。

當下也不理會,隻是向著琦善懇切道:“職道當然想護得淮安府安全,不過依職道看,欽差大人現下的布防措施,隻怕不能護衛揚州安全,更加不能阻止發匪北上。”

“哦?請老兄指教!”

琦善此時已經老態畢露,一點兒朝廷大員的風範也無,反而開始被張華軒這個後生小子牽著鼻子走。

張華軒侃侃道:“大人的江北大營,原是為了鞏固江防,防備發匪從浦口渡江,所以江防從儀征開始,建四十裏長圍,把浦口和江浦等地都防了個嚴實,若是發匪從南京方向渡江,必得先破江北大營,方能再去北上。而當時江蘇巡撫楊文定從南京逃到鎮江,與大人成犄角之勢,如此一來,可保江北安全。”

說到這裏,琦善如何不懂。當下先是連咳了幾聲,然後恨聲道:“楊文定可惡,該殺!”

張華軒冷然道:“楊文定已經發往軍台效力,從巡撫到小兵,也算懲罰其過了。他失了鎮江,讓發匪得了瓜洲,發匪已經隨時可以渡江奪取揚州。而大人的江北大營距離瓜洲渡口還有一段距離,距離揚州城更遠。職道昨天進了城略看了一圈,發匪隻要兩千人,就能輕鬆斬關奪城。揚州一失,發匪仍然能源源不斷的過江,朝廷從廣州調的水師還沒有過來,長江是發匪的,渡口在發匪的控製之下,揚州一失,淮安一失,大人的江北大營不要說是堅守江防,連自保也做不到了,到了那個時候,江北大營是一個笑話,欽差大人,也將貽羞天下,連楊文定也不如了。”

他語調冷靜從容,卻把琦善的境遇形容的更加不堪,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