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旗沒忍住,有一晚跑到章小早家樓下,也不知道要等什麼,隻是站在那兒,心裏會好受些。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陰下來的,天空中滾著響雷。一輛寶馬車停在了章小早家樓下,梁紅旗下意識地往樹影裏站了站,其實,他不站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海象副總袁大誌小跑著打開車門,章小早從車上下來。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閃電映著章小早的臉,恍若隔世。
袁大誌不知道跟章小早說些什麼,磨磨嘰嘰,沒完沒了。梁紅旗的腦子一片空白,不知怎麼就衝了出去,他掄著拳頭衝到袁大誌身邊,拳頭還沒落下,就聽到章小早厲聲叫了一句:“梁紅旗,你要是個男人就住手!”
梁紅旗身上的勁都被卸掉了一樣,他紅著眼睛懇求道:“小早,我不是糾纏你,真的不是,我想你幸福??我??”梁紅旗哽咽了,他不能控製自己,說:“你可以跟任何人,隻是別跟他!我是男人,我看人很準!”章小早一直冷眼看著梁紅旗,問:“說完了嗎?”梁紅旗點了點頭,海龜男鄙夷地看著梁紅旗,說:“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梁紅旗不跟他計較,他在意的隻有章小早。
章小早的小臉緊繃著,她示意海象到車裏去。海象千般不情願也乖乖地坐進了寶馬車裏。
章小早直視著梁紅旗的目光,“我章小早賣給你了嗎?”
梁紅旗搖頭。
“那我是上輩子欠你的嗎?”
梁紅旗又搖了搖頭。
章小早手指著小區門口,“那就滾啊,滾得越遠越好,我不願意看到你知道不知道?我嫁誰,我生我死,跟你沒有一毛錢關係,你知道不知道!”
梁紅旗的眼淚淌了下來,他說:“小早,我希望你幸福,我不能眼瞅著你往火坑裏跳!”
章小早笑了,笑著笑著眼淚湧了出來,她嚷:“梁紅旗,你太可笑了,火坑老娘跳過了,跳過了,你知道不知道?”
海象從車上下來,天上一道閃電之後是響雷。梁紅旗很希望這隻是自己做的一個夢,雨點打在他臉上時,他看到章小早把自己砸進了海象的懷裏,章小早緊緊地抱著袁大誌,親吻著他。
梁紅旗轉身踉踉蹌蹌地離開。
那晚他和薑小江喝酒喝到天亮,他紅著眼睛大著舌頭說:“中華兒女千千萬,這個不行咱再換!”
薑小江無比崇敬地向梁紅旗豎了大拇指,然後說了句:“早知道你不會跳護城河,哥們兒早回家睡覺去了!不過,話說回來,哥們兒,你這失戀怎麼還帶後返勁兒的呢?不是都過去了嘛!”
梁紅旗壓根兒就沒聽到這話,他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第二天梁紅旗倒是醒得早,頭像炸了一樣疼,脖子也疼,一樁樁一件件想起來,眼圈又紅了。
人在脆弱時就愛想家,他往家裏打電話,情緒醞釀得濕淋淋的,想著千萬別喊一聲“媽”就哭出來,卻不想他剛顫巍巍地喊了一聲“媽”,電話那邊他那個超極品的老媽跟打了雞血似的大聲嚷:“兒子,告訴你個好消息,我把房子賣了,火車票也買了,明天下午五點四十,北京西客站接我!”
梁紅旗差點兒一口血吐牆上。“這麼大的事,你跟誰商量了?”梁紅旗那一點點離愁別恨被老媽的萬丈豪情衝得無影無蹤。
“你就說你激動不激動,高興不高興吧!那天晚上我做夢,夢見你爸,他衝我吹胡子瞪眼睛的,他說,付愛珍啊付愛珍,閨女兒子都在北京安家落戶了,你說你一個人在東北待著啥勁哪,不是想再找個老頭吧?醒了,我這通尋思啊,你爸說得沒錯啊,你說你跟你姐都在北京,我一個孤老婆子,天天屋裏外頭的一個人,天天對著影子說話睡覺,你說我這日子過得有啥勁?你爸這是給我托夢呢??”
老媽付愛珍後麵說了些什麼,梁紅旗都沒聽到心裏去。老媽的口才他是再清楚不過的,碰到個人跟人嘮嗑能把那人嘮得直迷糊的主兒,況且房子都賣了,火車票都買了,不讓她來讓她去哪兒呢?來就來吧!
電話終於在老媽的語言轟炸裏沒電自動關機了。握著發燙的電話梁紅旗還尋思呢,老媽心裏這麼藏不住秘密的人,怎麼賣房這麼大的事都沒跟自己和姐姐商量一下呢?
不管怎麼樣得先做好迎接太後的準備了。短期的話姐姐那兒倒是可以住,可現在這分明是奔著北漂來的,總住在姐姐家,別的不說,錢平安那張臉就夠十八個人看一年的。老媽當然不怕,怕就怕姐姐夾在中間受委屈。
賣理療儀攢下了幾千塊錢,再向姐姐尋求點兒支援,先租個單元樓住住吧,誰叫自己總跟老媽吹牛,說自己在北京混得風生水起、人模狗樣的呢?裝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向章小早求婚不就是例子嘛。
一想到章小早,梁紅旗就覺得生活暗淡得如同北京的霧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