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拿得起放得下的隻有筷子(1)(1 / 2)

接到韓九木電話時,馮敏正在聽美容院裏的小姑娘忽悠,任憑一個冒白色蒸汽的機器往臉上導入18歲女孩的幹細胞因子。她心裏還畫了個魂兒:人家白血病用幹細胞救還都配個型,這連驗血都不用驗嗎?再看看小姑娘那一臉認真鄭重的樣子,馮敏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也難為了她們這幫沒文化的美容院,好不容易想出個忽悠人的名目來,揭穿人家那冷臉也夠看的。馮敏想象著自己的臉像喝飽了水的桃子豐盈水潤了起來,自己安慰自己:錢花到了,總會有些效果,

一個人的日子,最怕周末,大塊大塊的空白時間。從前等韓九木的日子難熬,後來有了中毒大俠,隻是,他也不完全是她的。等韓九木時,好歹心裏有個可以惦念的人,好歹自己打電話過去,光明正大的。可是現在??馮敏心裏不是沒有糾結,好幾次,看著韓九木為自己做這做那,她都心懷愧疚,想向他坦白。但這種事,說出來就是個死。她還不想結束他們的婚姻。但女人的心都隻能裝一個男人,中毒大俠裝了進去,韓九木就不知不覺被擠了出去。她知道自己不該對他那麼任性發脾氣,但控製不住。被韓九木捉奸在床,馮敏竟像個吃不好睡不好終於被警察抓到的逃犯一樣,長長地鬆了口氣。無論他原諒不原諒她,日子還得照常過下去不是嗎?

自己和中毒大俠的事被發現後,韓九木提出離婚就走了。馮敏打過幾個電話,韓九木都沒接,也沒回。馮敏的心也就都明白了,沒有男人麵對那種狀況還能原諒女人。韓九木出了一趟車回來,兩個人去辦了離婚手續。

辦完離婚手續,本以為跟韓九木就此橋歸橋,路歸路了。那段日子很難熬,中毒大俠有意無意地在躲她。馮敏不願意總躺在家裏發愁,就去了美容院,躺在了美容院的美容床上,那裏至少有些人氣,熱鬧些。本想睡個好覺,卻意外接到韓九木的電話,馮敏的心竟然撲騰撲騰地猛跳了幾下。卻不想韓九木張口就問:“你那兒有多少錢,趕緊帶著來醫院!”

“我有多少錢你心裏沒數,你問我??誰在醫院?”馮敏是會計,她的職業本能讓她對錢格外敏感,一句話裏,她先聽到的重點一定是錢,然後才是其他。

“我的車撞著人了,恐怕命保不住了,你那兒有多少拿多少,過後我還你!”韓九木的聲音在一片嘈雜聲中顯得孤立無援,馮敏掛了電話對著鏡子裏自己剛剛導完“幹細胞”水當當的一張臉愣了幾秒鍾,心裏劈裏啪啦地打著算盤:如果人死了,韓九木恐怕這貨車是開不成了,自己這錢搭進去??她突然想起離婚簽字時韓九木說的話:“咱倆不是夫妻了,但有啥事隻要我韓九木能做到的,我就一定會幫你。我對你說過的話,永不失效!”馮敏的心顫了一下。這是他們夫妻關係的一個轉機也未可知。

馮敏清楚地記得離婚簽字前韓九木說這話時臉上篤定的表情。那是男人的擔當。馮敏腸子都悔青了,自己怎麼就沒守住這麼好的男人呢?那話把辦離婚手續的工作人員眼眶都弄紅了,她嗔怪著馮敏:“這年頭,不負責任的男人海了去了,你碰上這麼有擔當的男人,還離什麼離,麻利回家過日子去算了!”

馮敏的眼裏噙了一包淚。這婚沒法不離。她跟老板上床被韓九木堵了個正著。韓九木沒打她也沒罵她,隻說:“我理解你不容易,我天南海北地跑,你一個人在家獨守空房,有老公跟沒老公差不多,擱我,也可能熬不住。但你也知道我韓九木啥脾氣,我的眼裏揉不得沙子。??離婚吧!家裏的房子東西都歸你,我外麵還有點兒賬,清回來也給你,你給我留出夠租房子的錢就行。”

馮敏知道韓九木的脾氣強,覆水難收,哭得肝腸寸斷。她說:“你敢說這麼多年你出車在外,沒在路邊的店裏讓人加過褥子?”

“加褥子”是馮敏跟韓九木參加一個同樣開長途車的司機的婚禮上大家起哄時說的。路邊店夜裏總有女孩打進來電話問先生是否要加褥子,意思大家都懂。那場婚禮後,馮敏審了韓九木半宿,問他加沒加過褥子,韓九木很不屑地攬過馮敏親了一口說:“我嫌髒!”這個答案馮敏很滿意,當晚就幹幹淨淨地讓韓九木吃了一口鮮又吃一口鮮。

馮敏被捉奸在床,她反咬韓九木的意思是,如果你也有錯,咱倆都有錯,狗皮襪子沒反正,扯平得了。不想韓九木說的仍是這句話:“我嫌髒!”馮敏的心顫了又顫,她想,自己在韓九木那也算是髒了吧?

結婚八年,馮敏沒給韓九木生個一兒半女,不是韓九木不想要,是馮敏不想生,他天南海北地跑,自己一個人在家帶個孩子,用馮敏的話說:孤兒寡母的,她受不了。韓九木也就由著她任性,他一直覺得自己有愧於妻子,每次出門回來,都可著勁地帶各種當地特產。甚至連杭州上海那樣的批發城他也去逛,碰到他認為馮敏穿著好看的衣服從不心疼錢。

韓九木是好,但他一走就是半個月二十天,寂寞像個無底黑洞吞噬著馮敏,上班還好,有工作可以忙著,下班就難過了,一個人跟影子做伴,幹什麼都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