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居喪,以日代月,二十七日期滿。
新君雍正帝名胤禎,所有皇兄弟因此要避諱,一律將名字“胤”
改為“允”,雍正更命所有皇兄弟除了十五歲以不可以回宮以外,其餘必須日夜守靈,寸步不得離開大內。
自從那日允禊當眾說出胤禘曾親口對他說皇阿瑪屬意的繼位人選之後,允諦從此被當成允禊一黨,走到哪裏都有眼睛盯著看;而他當眾背叛允禊,允禊也不把他當成自己人,他落入了兩麵不是人的處境中。
康熙死後,胤禘失去了他的庇護,加上他又得不到新君的信任,讓往常妒忌他的兄弟們更遠遠地避著他。
胤禘向來冷漠寡情,其實並不在意兄弟們對他的態度,隻是在守靈時,他無法離開,也無法得知平雙喜的情況,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回到九哥府?也不知道安茜到底有沒有找到她,向她解釋說明誤會?
在服喪守靈滿月後,胤禘回到府裏,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平雙喜。
但是,在九爺府大門前,就被硬生生地攔了下來。
“請恕小的無禮,九爺吩咐了,往後十九爺來訪,恕不奉陪。”仆役將門在他麵前重重合上。
“我不是來找九爺的,我是來請平雙喜姑娘出來見我一麵,勞你大駕,替我帶個話。”
他拍著門,用幾近卑微的語氣說道。
“府裏沒有平雙喜姑娘,十九爺請回吧。”
仆役丟下一句,便不再應聲。
胤禘呆怔地站在原地。
憂慮和忐忑不安的感覺盤踞纏繞在他的心裏。
見不到平雙喜,他的心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隨處飄飛,無處停靠。
這一個月來,他每日守在掛滿了靈皤帳幔、藏香繚繞的乾清宮內,完全與平雙喜斷了信息。
失去皇阿瑪的傷痛和對平雙喜的擔憂焦慮,讓他嚐到了可怕的、寂寞的孤獨滋味。
他一定要見到雙喜!
忽然,他想到曾托安茜去找平雙喜,說不定安茜會知道些什麼?
胤禘立刻轉向允祈府。
“胤禘,你要冷靜聽我說,平雙喜姑娘在那日以後就沒有回九爺府了。”安茜不安地對他說道。
“那日以後就沒有回去了?”他的思緒被震得一片空白。
“是啊,這一個月來,她的姐姐也一直在找她,可是找遍了京城,就是沒找到平雙喜。”安茜無奈地輕歎口氣。
胤禘整個心狠狠地怞痛起來。
平雙喜不見了?
她去哪裏了?
消失了整整一個月,她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會不會遇到了壞人,遭到不測?
胤禘從來沒有如此恐懼、害怕過。
他不能失去她……他可以什麼都不要,但是不能失去她!
接下來的日子,胤禘幾乎被痛苦和焦躁逼瘋。
他擔心平雙喜的眼睛,擔心她的處境,擔心她生活過得好不好,擔心她沒有人照顧會出事。
於是,他發了瘋似地尋找她。
倘若父皇還在世,他可以有權利動用衙門親兵的力量幫他找,但是如今父皇不在了,他是失勢的皇子,隻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去找她。
他不顧自己皇子的身份,走遍全京城每一戶人家、每一間鋪子,不管平雙喜是生是死,鐵了心就是要找到她。
平雙喜的眼睛不好,這個特徵讓他找起人來還算容易。
偶然間,他聽見一間茶肆老板對他說,看見過一個姑娘,拿著一片玻璃在看東西。
知道她安然無恙,他至少就放心了。
接著,他開始循著這條線索沿路找。
“請問,有沒有看見一個姑娘,手裏拿著一片玻璃看東西?”他挨家挨戶地沿路問。
“有有有,半個多月以前看過,那東西好稀奇,大夥兒都圍著看呢!”
問到一家賣豆腐腦的攤子,小販說得口沫橫飛。
“你知道她往哪裏去了嗎?”
“她出城了。”小販往城門一指。
於是,胤禘出了城,繼續沿路問。
“那姑娘買了一頭驢,往南方去了。”賣驢的老丈說道。
南方……胤禘毫不猶豫地往南行。
就在他離開京城後,允榆遍尋他不著,很快地,十九阿哥失蹤的消息,傳遍了京……半年後“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閑,相看兩不厭,隻有敬亭山。”
平雙喜憑窗而坐,出神地望著窗外,耳旁是孩童清脆整齊的讀書聲。
這裏滿室書香,寧靜悠然。
半年前,她帶著一顆破碎的心離開京城,途經這個小鎮,被這間私塾的讀書聲吸引,便在此地留了下來。
她用一錠金元寶買下了私塾前的一間小店鋪,掛上了“雙喜書坊”的招牌,在這裏做起買賣舊書的生意。
由於書鋪後就是私塾,有些學子要赴京考功名前,就把小時候讀過的舊書賣給她籌路費盤纏,而有些孩童的爹娘買不起新書的,便到她這裏買舊書,因此她這間書鋪的生意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