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窮碧落下黃泉,今生無緣(2 / 3)

“我今日來,是想替大人引見一個人的。”見他如此,周沂南卻毫不在乎的一笑,道。“這人,是大人的故人。想見一見大人。”

“哦?”納蘭行之心中一動,挑眉正想說話。帳篷的簾子已經被人挑起,一個身著玄黑鏽金滾邊長衫的男子,便已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六王爺......”許是這份驚喜來得太過突然,納蘭行之胸口突然氣血翻滾。卻又被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了下去。

“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東方。”看著昔日舊友眼中刹那的迷惑與警戒,東方聞暗自歎息一聲,表麵波瀾不驚,內裏卻暗潮洶湧。

“王爺豈不知,此一時彼一時。你我早已不是朋友,而是敵人。”唇角勾出一抹譏諷的弧度,納蘭行之如寒冰墨玉一般的瞳仁中,卻閃爍著迷離的星光。“夜深人靜,王爺居然敢以千金之軀以身犯險,涉我這危險之地。就不怕行之對王爺做出什麼小人行徑嗎?”

“我既然敢來,自然也就有萬全的把握。”一雙鳳眸流光溢彩,東方聞笑得漫不經心。“且,今日來,我隻想與行之敘舊情,而不談公事。”

見納蘭行之仍不置可否,東方聞笑著丟下一顆重磅炸彈。“難道,王爺就不想知道她的消息嗎?”

“你說什麼?”轉身詫異地望著他,納蘭行之身子微微顫抖著,指節被他捏得發白,心底的那道傷疤此刻被東方聞的一句話,揭開了看似早已愈合,實則一直不曾消失的傷口。

丟給周沂南一個眼神,看著他轉身離去。東方聞這才笑道:“行之,咱們都有一個共同回憶的人,不是麼?”

聞言,納蘭行之眼中閃過一抹深深深深的失望。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閉眸許久不言。屋子裏,隻有沙漏簌簌而落的聲音。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開口,聲音暗啞而落寞,恍若遊絲。“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麼?”

搖頭,東方聞的表情異常的嚴肅。“我又何嚐有任何資格看你的笑話......江山美人之間,我舍棄了她,選擇了江山。百姓與她之間,你選擇了百姓。咱們何嚐不是一對可憐可悲可歎之人......”

“不過,既然選擇了,我便從來不曾後悔過!想必,你也一樣吧?!”

抬眸,迎上他打量的目光。納蘭行之唇角勾起一絲淺淡的笑容,目光卻堅若磐石。“倘若再來一次,我依然會如此選擇!隻是......”他不會再讓她傷得那麼深,那麼痛。如果可能,他寧願遠遠的守護著她,而不與她開始......

“好,大丈夫敢作敢當!不愧是我東方聞的摯友!”拍了拍他的肩膀,東方聞爽朗一笑。旋即又斂了笑容正色道:“那時候,你們就察覺了我想要謀反的意圖吧?”

“隻是有所懷疑,卻沒有真憑實據。且,陛下對你,一直心懷愧疚......”搖頭,納蘭行之苦笑道。

“那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他的愧疚,倘若不是如此,我又如何有機會活到今天,與他分占這一半的江山......”

“當年......”歎息一聲,納蘭行之說道。

“咱們不提當年,我說了,今日隻敘舊情,不談公務。”擺手製止了他的話語,東方聞歎息一聲,關切的問道。“聽說你的病,越來越嚴重了?”

“無礙,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眨了眨眼睫,納蘭行之毫不在意的說道。

東方聞眼中極快的閃過一抹複雜的流光,似踟躕,似猶豫,又似不忍。當年她的噩耗傳來,眼前的這個男子三日未朝。三日後依舊強打起精神出現在眾人麵前,可整個人,卻似大病了一場。別人都不知那三日做了些什麼,可惟獨自己知道,正是那三日,才讓他落下了病根......

“你又何必如此,倘若她泉下有知,也必不想見你如此的......”

“東方,你不必勸我。這是我咎由自取,應得的報應!”他眼中透著蕭索和倦怠,隱隱中,還有一種透徹心骨的空,空到一點點浸噬著血脈地微微生痛。“倘若果真能功德圓滿,早一日下去見她,又何嚐不是我的福氣......”當日她負氣一別,他以為隻要他努力,他們依然可以攜手看雲卷雲舒,花開花落。可不曾想,那一別,竟是生離死別!

他錯過了一次,老天便再也不肯給他分毫的機會......

那一聲東方,讓東方聞眼中一亮。仿佛又回到兩人年少恣意縱情之時。他垂下眼睫,掩蓋了鳳眸中的風雲起伏。許久,才似下定決心一般。抬眸正色道:“她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