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轟然叫好聲從簇擁的人群裏不時傳出,耍把式的大漢趁著這歡呼的熱火朝天勁愈發將手裏的潑風刀使得呼呼直響。夏雲扣對這種江湖賣藝的雜耍玩意不感興趣,他隻餘光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把目光轉向了別處。
一條街走到將盡頭時,他才猛然發覺,原本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後頭嘰呱個不停的顏筱筱不見了!夏雲扣不由愣了愣,能甩脫顏筱筱的黏纏固然是件好事,但若是任由這位大小姐流落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東牟縣,萬一她遭遇不測,自己又有何顏麵去向恩師交待?思及此,他歎息一聲,折原路返回。
顏筱筱果然沒有走遠,正蹲在一家人家的牆垣下左顧右盼,樣子分外著急,大眼睛裏水汪汪的,就隻差沒落下淚來。街上有三個好事的地痞見她生得貌美,生了調戲之心,狎笑著圍住她,伸手欲拉她的小手。顏筱筱幾時見過這等陣仗?嚇得失聲尖叫,抱著頭閉著眼一個勁的喊道:“走開!走開!”
夏雲扣折回時看到的便是這副情景,眼看顏筱筱被三人逼到了牆角,那三人笑聲不斷,他急忙衝過去大喝一聲道:“住手!”那三名地痞一愣,回頭一看,卻是個臉皮白皙、長相斯文的年輕書生,三人不禁同時發出不以為然的大笑。
夏雲扣斥道:“青天白日的,爾等公然調戲良家父女,難道當真不把王法放在眼裏了麼?”他說這話時不怒而威,那三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主,一時被他的氣勢震住,心生怯意,嘿嘿幹笑兩聲,道:“誤會!誤會……”邊說邊退,沒退幾步,撒開兩腿轉身跑了。
顏筱筱紅著眼,抽噎道:“夏大哥,你跑哪裏去啦,害我、害我被人欺負,你也不來幫我?”夏雲扣大為頭痛,說道:“我這不是來了麼?”心裏卻道:“明明是你看雜耍看丟了人,怎能又來怨我?”
正無可奈何的軟言安慰,一抬頭,那三名地痞中的一個唇留髭須的小胡子竟怯生生的又踱了回來,夏雲扣怒目一瞪,正欲發火,那小胡子已雙手抱拳,叫道:“別、別動氣呀!我隻是、隻是替人跑腿,來傳個話而已。”他伸手指了指對麵。
夏雲扣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瞧見一家門麵考究的酒樓,那廝指的正是二樓靠窗的一間房。從洞開的窗戶可以看見有個光著膀子的精壯漢子叉手在胸前,威風凜凜的站著,因為人太高的緣故,隔著窗欞,隻瞧見他粗壯的滿是肌肉的胳膊。
夏雲扣正瞧得一頭霧水,忽然那窗口有個腦袋一晃而過,雖然隔得遠,他卻仍能感覺有兩道鋒利的目光射到自己臉上。
那小胡子似乎很怕那人,嚇得趕緊把手縮回,瑟瑟的道:“你、你快過去就是!”夏雲扣雖覺奇怪,但執拗的性子反使他說道:“為何你讓我過去我便得過去?”小胡子先是一愣,而後嚇得臉色發白,撲通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哀求道:“這位公子,小的知錯了,求公子開恩,饒了小的這一回吧!您……您若是不過去,他……他們說便要砍了小的兄弟的雙手。”他忽又跪爬到顏筱筱跟前,欲哭無淚的道:“小姐……小姐你是天仙菩薩心腸,求求你……”他磕了兩響頭,灰頭土臉的欲拉住顏筱筱的裙角,顏筱筱低呼一聲,跳開一旁,挽住夏雲扣的胳膊,錯愕道:“夏大哥……這、這人莫不是得了瘋症?”
夏雲扣想不到那樓上之人說話竟會如此狠毒,就不知這話隻是單純的恐嚇之言,還是當真……才想到這裏時,酒樓裏忽然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夏雲扣心頭一顫,顏筱筱驚懼的挽緊他的胳膊。
沒一會兒,酒店內踉蹌的衝出一個滿是血汙的人來,隻見他左手捂著右腕,腕上禿禿的,一隻右手已不知去向,鮮血正汩汩的從斷腕處冒出。
夏雲扣認出那人亦是方才調戲顏筱筱三人中的一個,不禁麵色大變,他身旁的小胡子哭喊著衝了上去,叫道:“二弟……二弟哪……”
那斷腕之人隻疼得麵色煞白,沒跑幾步,就摔倒在地上,小胡子適時接住了他。酒樓位於鬧市,眨眼間便圍攏上一大群看熱鬧的百姓,指指點點,卻無一人敢站出來一問究竟。
夏雲扣肅容道:“何人在此目無法紀,私設酷刑?我倒要上去見識見識!”顏筱筱心中害怕,拉住他的袖子,原想勸他不要去的,但見他一臉肅然正氣,心裏咯噔一下,害怕自己的怯懦反被他瞧不起,便大著膽子說道:“我跟你去!”
夏雲扣看了她一眼,剛要勸她留下,她卻堅定的再一次說道:“我跟你一道去!我也要瞧瞧是何人如此大膽橫行,回頭我叫爹爹派兵來砍了他的手,看他知不知疼?”這話說得既天真又稚氣,卻不知她父親雖是堂堂征西大將軍,卻向來律法嚴明,從來不胡亂責罰於人,更別說斫人手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