捫心自問,自己從來都不是輸不起的人。可是自從任翌離開,任飛兒發現自己其實比任何人都要輸不起,所以她才會畫地為牢,固步自封,將自己囚禁在自己的世界裏,拒絕自己走出去,也拒絕任何人走進來。因為翌的離開幾乎帶走了她所有的東西,她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繼續輸下去,她怕自己有一天真的會一無所有。
在她以為自己這一生都要獨自一人走完自己的一生時,他卻在她毫無預備的情況下闖進她的生活,本以為兩人會一直相安無事的做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他卻告訴她他喜歡她,而她也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他吸引,被他霸道的溫柔所蠱惑,然後愛上。可是現在,在她以為自己可以重新得到幸福時,卻又多了一個沈青桐。
任飛兒對投影在玻璃上的自己諷刺一笑,還有誰的人生比她的人生更加狗血的嗎?即使爛俗的八點檔電視,也不過如此。
“飛兒……”黎苑拿著病人的化驗單剛從電梯裏出來,就看到任飛兒站在自己辦公室跟前,不知道在看什麼。
聽到身後有人喊自己,任飛兒這才收起眼神,轉身看著已經走到跟前黎苑,禮貌地說,“阿姨,您今天不是休假嗎?”
“是啊,本來是休假的,可是前兩天住進來的病人發生了狀況,我就來醫院了。”忽然想起什麼,黎苑說,“你是來找阿姨的嗎?我先說好啊,你來看阿姨阿姨絕對開心,可你要是來這裏是為了讓阿姨幫你拿安眠藥,阿姨可要生氣啊。”
任飛兒笑了笑,“自從戒了咖啡,已經沒有失眠了。”接著又說,“我來這裏是找夏雪鷗醫生幫我拿點胃藥。”
“是不是又沒有按時吃飯?你們這些孩子啊,真是一點兒不讓人省心,口口聲聲說會照顧自己,結果呢?一個比一個不會照顧自己。”歎息了一下,黎苑說,“你在這等我一下,我進去把病例放好,陪你一起過去。”
從夏雪鷗辦公室出來,黎苑陪著任飛兒一起去藥房拿藥,一路上都在叮囑她要記得按時吃飯,不要每天隻知道埋頭工作忽略了自己的身體。飛兒一直認真地聽著答應著,倒是黎苑說到最後,自己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在看什麼?”看到任飛兒出神地看著剛拿好藥往醫院外麵走去的女生,黎苑忍不住問道,“你認識她?”
機械地點點頭,回神,任飛兒說,“黎阿姨,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幫我問問剛才出去那個女生她拿的是什麼藥?”
遲疑了一下,黎苑點點頭,“好,阿姨過去幫你問問,”兩分鍾後,黎苑過來說,“飛兒,她是你的朋友嗎?”
看到黎苑表情裏的凝重,任飛兒立即不安起來,但還是鎮靜地問,“阿姨,她是不是得了什麼嚴重的病?你可以告訴我嗎?”
看了下已經走出醫院的女孩,黎苑皺了皺眉,嚴肅道,“我去問了下拿藥的護士,護士告訴我,她拿的要是控製高雪氏症的藥。”
“高雪氏症?”
黎苑點點頭,說“高雪氏症,又稱葡糖腦苷脂沉積病,是因β-葡萄糖腦苷脂酶減少或缺乏,使葡萄糖腦苷脂不能分解成半乳糖腦苷脂或葡萄糖和N-酰基鞘氨醇,因而葡萄糖腦苷脂在單核巨噬細胞係統各器官中大量沉積、引起組織細胞大量增殖。”
“那她的病嚴重嗎?還有治愈的可能嗎?”
黎苑說,“這個要問了醫生才知道。不過據我所知,這種病可以通過骨髓移植加上藥物控製,是可以痊愈的。不過病情的輕重也要看病人的意誌,不管什麼病,如果連病人本身都沒意誌力堅持下去,再好的醫生再好的藥也是於事無補。”
任飛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去藥房的拿藥,又是怎麼一個人離開醫院的。街頭人潮擁擠,汽車聲,喇叭聲,說笑聲,聲聲入耳,卻依舊阻隔不了她和黎苑最後的對話一遍遍在她耳畔回響,
她當初離開並不是真的背叛元柏?是因為她的病?現在她的病得到了控製,她才會回來找元柏,希望和他重新開始,是這樣嗎?無力地閉了閉眼睛,為什麼要讓她知道這一切,現在知道了,她應該怎麼去做出決定?
“嘀嘀”突兀響起的喇叭聲讓神遊太空的任飛兒陡然回過神,轉頭,看到身後排著長龍的車輛,她才發現自己竟然站在路中央。連忙跟司機說了聲抱歉,一邊急急地往對麵走去,好幾次差點被來往的車輛撞上。
到了對麵,任飛兒站在紅路燈前,悲傷地望著上方低沉的天空,你既然不願意給我幸福,為什麼要一次次的給我希望,在我以為可以得到幸福時又一次告訴我幸福不屬於我?難道所有的一切都隻能是我要不起的奢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