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楓路的Lastdrop咖啡廳,並不像別的咖啡廳高貴優雅,給人的卻是沉重冰冷的感覺,這裏不管是設計還是擺設都以清雅為主,每一張玻璃小方桌上都印著花式不同的清雅高潔的圖案,或是木蘭,或是百合,或是梨花。右邊一麵偌大的落地窗被一塵不染,垂在窗戶兩側的白色窗簾上印著一些清新的花紋,讓人覺得寧靜安逸。
咖啡廳總會播放一些傷感的音樂,這也是她為什麼喜歡這裏的原因。此刻咖啡廳裏正播放著那首《三寸日光》,悲傷的的歌詞隨著悲傷的曲子回響在咖啡廳裏,回響在每個人耳邊。任飛兒端著靜靜地聽著,思緒卻早隨著音樂飄去很遠的地方。
看著心不在焉卻又神色落寞的任飛兒,佟研析暗自搖了搖頭,“飛兒,你還好嗎?”聲音很輕,像是擔心不小心嚇到她。
猛地回神,任飛兒笑了笑,端起麵前的咖啡攪了攪,呡了一小口,答非所問,“你覺得這裏的咖啡怎麼樣,我沒介紹錯吧。”
暗自歎息了一下,佟研析說,“這首歌不適合你,讓他們換掉吧。”其實她想說的是,這裏的咖啡很香很醇,可是這裏不適合任飛兒,因為她感覺這家咖啡廳四周都是落寞和悲傷,連咖啡裏味道也充滿著濃濃的悲傷。
“那你覺得什麼適合我?”任飛兒把咖啡杯放下,漫不經心地看著佟研析,“沒有什麼適不適合,隻有喜不喜歡。”
頓了頓又說,“我知道你一定覺得這裏到處充滿悲傷,就連咖啡裏也是對嗎?研析,在你眼裏的飛兒是快樂的是無憂無慮的,事實上她從來都不是快樂的,也不是無憂無慮的。為了一個人永遠陪伴她的承諾她努力讓自己變得快樂。你看到的就是她為了另一個人擔心精心編織的外衣。那件外衣很重,很多時候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可為了他,她必須穿著。現在,那個人離開了,她不想繼續穿著自己沉重的外衣,隻想做回自己,過自己的生活,沒有任何人來打攪,你明白嗎?”
佟研析歎息了一下,“可你想過沒有,如果他看到你為了他這樣折磨自己,放逐自己,他會怎麼心疼怎麼難過?”
任飛兒笑著搖搖頭,說,“這間咖啡廳翻譯成中文,是“最後一滴”的意思。咖啡的香醇與濃鬱讓人總是難舍最後一滴,而在咖啡廳,最後一滴中又往往摻雜了太多與戀人或朋友難舍的情愫,最後一滴,也許是一滴時光,一滴微笑,或是情人眼中的淚。我承認曾經喜歡它是因為它和我一樣悲傷,現在,我隻是在這裏找尋和另一個人的回憶。“
雖然他從來不曾來過這裏,甚至不知道這個地方。
“研析,我知道你來找我的目的,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誰也抹不去。這些年的離開在你們看來是逃避是懦弱,我承認事實確實像你們想的那樣。可這幾年我真的過得很好,這裏沒有人認識我,沒人知道任翌,沒人知道我們曾經的故事,更不會有人跟我提起。”任飛兒說,“所有人都說我懂事、乖巧,其實我是自私、任性的,因為Y市有太多認識我和翌的人,知道我跟翌的事情,我害怕他們一次又一次跟我提起以前,讓我忘記翌。忘記對我來說真的很難,很多事不是你們看到的那麼簡單,所以,不要在強迫我忘記翌接受別人。”
“你還在怪我們?”沉默很久後,佟研析說。
任飛兒看著佟研析,過了會才明白她什麼意思。
去英國前,她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一定要替她好好照顧任翌,有什麼事記得打電話給她。他們答應了。她去英國三天他們就在電話告訴她,說醫生已經檢查出任翌頭痛的原因是因為疲勞過度引起大腦缺氧造成的。她信了。後來每次通話他們都說任翌很好,已經不再頭疼。後來她每次打電話都找不到任翌,問他們,他們說任翌參加了一個攝影比賽,正在做準備。然而三個月後,當她帶著比賽的獎杯和禮物回來時,他們卻告訴她任翌得了腦癌,在她去英國一個月後就去世了。
“我不怪任何人。怪隻怪命運的安排,人生的錯位,或許是我跟翌的緣是從小就注定的,可是,我們之間的分,還差了那麼一點,才讓我們相遇、相識、相愛,卻無法相守。”任飛兒握住佟研析的手,認真地說,“研析,我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愛人,失去了幸福的權利,希望你不要和我一樣。有些東西是不能謙讓的,不然隻會讓自己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