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事,我總是來到梅樹下麵撿拾掉落的梅花瓣,而無過則跟在我的身後,拿著小竹籃,讓我把撿好的花瓣放在裏麵,然後我就去廚房把撿來的梅花做成梅花糊,一口一口沒滋沒味地吃著,無過總是靜靜地坐在我身邊,或拿本書看幾眼,或者看著我吃東西,不吵也不鬧。
我的廚藝不是一般的差,我不知道是遺傳我的母親,還是我從小就是個從來不進廚房的主兒。可梅花糊是我唯一一個會做的食物,我小時候總是看著姥姥做梅花糊,看著點點紅梅漸漸融入早已調製好的五穀漿,最後又變成了清香透著屢屢花香的梅花糊,總有種說不出來的驚喜。
姥姥總是說,做梅花糊是要用心的,那樣才會有甜美的味道。
後來,姥姥死在醫院,臨終前嘴裏還是念念不忘那記憶中的梅花糊。而我直到現在也做不出那種別樣的味道了。
父親在我記憶中永遠是忙忙碌碌的,很早就出門,很晚才回家,而有時還會帶著一身酒氣。現在,不知怎麼的,他再也不喝酒了,可是回來的依舊很晚很晚,甚至比以前還要晚,以至於每次晚飯都是我們三人吃。
而我除了整天做梅花糊回憶童年,然後讓沈無過看著我吃之外,又多了一件別樣的工作。每次我看電視時就能把瓜子皮,蘋果皮扔得滿地都是;每次張嘉善洗衣服時我就悄悄得在洗衣桶裏放一個盛滿泥土的的塑料瓶,在塑料瓶上紮滿密密麻麻的小孔,洗出來的衣服滿滿的都是泥土渣滓;每次張嘉善要出門時我就把她的鞋全扔在水裏,或者在她的衣服後麵剪一個大洞;每次張嘉善要在院子裏洗車時,我就關上水閘;每次張嘉善在電腦上聊天正開心時,我就拔掉網線..
我在這無聊的遊戲中玩的不亦樂乎。我就是想讓父親罵她幾句,罵她笨,罵她蠢,什麼事都辦不好,不是這個家合格的女主人。然而,張嘉善什麼也沒說,父親也什麼也沒說。後來,張嘉善每次洗衣服都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洗衣機的衣服和滾筒;每次出門都能不知從哪裏拿出幹淨的鞋子,被我剪破的衣服她都統統拿到裁縫店,在破洞上繡滿朵朵精美的花朵,衣服反而更加好看;每次上菜時她都把所有的飯菜仔仔細細地品嚐一遍,用一個大托盤一次性端到餐桌前;後來,她直接買了個筆記本電腦,裝了個無線網卡..
嚴格來講,她確實不算是個狠毒的繼母,而我每天都一如既往地捉弄她,把所有能想出來的能用的惡作劇都報複在她身上,她每次都小心而機敏的化解著。我後來也漸漸倦怠了,梅花糊也不做了,整天對著窗口發呆。
她,算不上一個傻女人,也不是一個易怒的女人。
這樣的人,或是天生單純,與世無爭,或是心機極深,深藏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