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吃完了,楊老太婆才歇了心思,這兒媳向來就是個摳的,她怎麼想著她會叫自己進去吃飯呢。
暗暗吞了口唾沫,她搖了搖頭,繼續扇風,也不搭理張麗。
張麗哪裏不知道方才老太婆看自己的眼神,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把碗筷拿回家放好,又搬了張小凳子出來坐在她身邊一起納涼。
想起之前看到楊柳回來,張麗疑惑地詢問後才知道老太婆竟然答應了楊建宇與胡家的婚事。
“媽,你咋就同意了?”她瞪大一雙三角吊眼,滿是不讚同地質問。
按理說她先前就給老太婆洗了腦了,昨兒個才剛同村書記通了氣要建宇與他家閨女兒相看呢,哪裏知道這死老太婆竟然就答應了楊建宇與胡家阿秀的婚事了。
“我不同意又能咋地?是老大當初答應人家的,我還能咋辦?”楊老太婆本來心情就不好,現下被兒媳婦兒吼了,麵色更加陰沉,直瞪著她。
張麗被她瞪得心虛,心知方才反應大了點,後忙揚起笑臉認錯兒,哄了一陣兒老太太才氣消了。
“媽,前些個日子我可是去給建宇說看,問了村書記家的,他是同意來相看的,現在卻……您說現在可咋辦啊?”張麗有些苦惱地道。
這他們家要是能同村書記家結親了,那以後可是好走後門兒啊,他們鎮上就有一家大型的國營紡織廠,而能進去工作的都得經過各村的書記批準才行。
在村兒裏,能進去那個工廠裏做一份兒工,得多體麵啊,那可不僅是掙臉麵的事情,賺的錢也是比下田賺的又多又穩定,張麗可是覬覦了好久。
“你成心膈應我呢不是?都說了這是老大早先同意了人家的,我能說什麼?不也是得按著老大的囑咐辦?”楊老太婆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張麗被瞪了也不惱,隻拉著小凳子靠近她,悄悄說道:“媽,大伯說是說了,但咱們可以毀約啊!”
楊老太婆聞言一愣,後又翻了翻白眼,朝地上呸了一口,又用腳上穿著的磨得破舊的鞋子朝地上搓了搓,道:“你成心的不是?咱們楊家祖祖輩輩兒就從沒失信於人過,老頭子生前就一直叮囑我,我也是再三保證答應了的,雖說楊家也沒混出個啥樣兒來,但是該有的家規清律還是得要守著的。”
“我老太婆肚子裏沒點墨水,卻也知道這些,你作為楊家的媳婦兒不遵守不說,還這樣兒來拾掇,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張麗被楊老太婆連番教訓,登時就沉下了臉,她唯一一個墨水便是學了人不為已天誅地滅這一古語,這句話她可是銘記於心的,現下哪家不是為了自個兒,她這麼想哪裏錯了?
這老太婆不識好歹就算了,還罵她,果真愚蠢至極。
“既然媽覺得我說的話不中聽,那我先回家了,以後您孫媳婦兒要是個黑心的,您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說罷搬起凳子就回家了。
楊老太婆一瞧她這樣子甩臉給她看,心下更是明白這媳婦兒不安好心,究竟以後誰是黑心的她暫且不提,但就衝這個老二媳婦兒不懂得孝敬她這點她也沒覺得這個二兒媳婦兒的心就不黑!
雖然她不樂意阿秀嫁進來,但到底是給建宇想娶的媳婦兒,以後她不同她住便是,而且這又是死去的老大留的遺言,她縱使是長輩也不能寒了小輩兒的心啊。
哎,想起自己今兒個被豬油蒙了心,明目張膽地跑去胡家那裏鬧,楊老太婆的臉就覺得燥得慌,這要是老頭子在的話鐵定得拿藤條抽她,她咂了咂嘴,頓覺得羞愧難當。
不過想想又不對,她一直按著老頭子家的叮囑幹活兒做事,幾時變得這麼毫不講理了?
登時她瞪大了眼,是了,一切都是張麗拾掇的她,原本初聞胡成海上門商量的時候她雖然心裏不樂意,但還沒覺得那麼窩火,是張麗在她麵前一個勁兒地說胡家高攀他們,心裏打著小算盤,不安好心,又說要給建宇找個對他前途好的。
而她掛念著想建宇能給楊家光宗耀祖,愣是聽了她的話去搞破壞,現下好了,不僅情況沒有變好,她在大塢村那邊撒潑打滾的形象更是難堪,想通了這些,楊老太婆那芝麻豆大點的羞恥心登時仿似被放大了幾倍。
她雖然性格潑辣,但平常也是是非分明的,隻是年紀大了,難免犯渾了自己卻不自知。
扶著有些駝的腰站起身,拾起小木凳子,她麵色有些猶豫地看著屋裏,然後歎了口氣慢悠悠地走進去。
罷了罷了,長輩犯渾還是得向他們小輩兒認錯兒的,雖然有些沒臉,但比起沒臉,她更怕老頭子晚上在她夢裏抽她,雖然老頭子走了十幾年了,她也忘了以前被抽的滋味兒,但她也沒皮癢得想再重溫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