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夜幕初降臨的時候,天空被風吹的有些淺薄的涼,然後瑟瑟的飄落漫天的白雪,如同是被涼風扯亂的棉絮一般的流轉,追逐,晶瑩剔透的灑在樹枝上,屋頂上,宮苑裏。
雪越發下的大起來,就連風也開始呼嘯。
秦幽夢的發鬢如同被這場霜雪染白了似的。
她從床榻上優雅高貴的起身,赤著雙腳徑直的走到門口,她將房門推開,一陣呼嘯著的冷風夾雜著狂舞的飛雪卷進屋來。
即便是如這般冷風中凜冽的空氣,她也用力的允吸著。
秦幽夢伸出手接著飄落的雪花,仔細的端詳著它如何在手中融化。
看著它們慢慢的滲進自己的皮膚,融入自己的血脈,然後感覺著冰冷四麵八方湧入自己的身體裏,漸漸的凝霜,結晶,凍冰。
心口彌漫這一股傷意,龜裂的紋路沿著心肺彌散開來,似是凍裂般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梅若聽到風刮動門發出的聲響朝門口看著,“太後,外邊風大,當心著了風寒。”梅若將件鬥篷披到秦幽夢身上。
秦幽夢回過神看著梅若,眼神中似是空洞,似是寂寥,“吵著你了。”
梅若莞爾的道:“太後,您又夢魘了嗎?”
秦幽夢輕拍了拍她的手,“不是,隻是剛剛夢到了些往事,想到些故人,睡不著罷了。”
梅若覺得風灌進衣裳有些冷便緊了緊領口,“太後您又想王爺了吧,他都逝去了這麼多年,您還是念念不忘。”
秦幽夢緩緩的低下頭,睫毛下的眸子泛著些許的淚,“ 人老了總是會想起些前塵往事,你不說哀家還真是沒覺得,一轉眼都快二十年了吧,梅若,哀家覺得他好像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梅若輕撫秦幽夢的背,“太後,您別多想了,要是還在的話,王爺也不希望看到您這般的為他傷心難過。”
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鏈從秦幽夢的眼中一顆一顆的滑落,“梅若,你說倘若他還在的話,現在是不是已經為人夫,為人父,子女承歡膝下了呢?”
梅若歎道:“王爺耗盡平生隻為看到您能到幸福,或許要是王爺還在應該也會繼續守著您,等著您。”
秦幽夢擦拭了淚,微微的道:“守著我,等著我,哀家何德何能啊,他為了哀家拚盡一生,臨了卻落得這般的下場。”
梅若輕掩了房門,“小姐,若是換了您,梅若也相信您也會這般對王爺的。王爺雖是對您癡心一片,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秦幽夢坐在床沿邊上撫摸著一把折扇,像是在撫摸他的臉頰般:“他若是看到現在的我,或許也都會覺得不值了。”
梅若伺候秦幽夢躺下,將被子掩了掩,生怕冷風凍著她。
秦幽夢緩緩的合上了眼簾,腦海中浮現了一個男子,男子在對她笑,滿眼的柔情。
瞬間畫麵轉變,隻見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用棍子架著剛剛溫婉的男子,拚了命的朝他腰眼猛打,直至他吐血。
男子緩慢的朝她爬過來眼神中依舊是滿載的愛意,“蒼山高,北海遠,青鸞命短,怎敢與卿共纏綿。”
他耗盡最後一絲力氣,眼中滿載的愛意化成了淚,摔碎在她的掌心。
她將他緊緊的抱在懷中聲嘶力竭的咆哮,呼喊,希望他能在睜開眼,在看她一眼,哪怕就一眼。
“離別長,歡聚短,幽夢輕歎,深情此生誰與伴?”她在睡夢中,不斷的重複這一句。
“我這一輩子,感受到了愛,感受到了恨,感受到了生離,感受到了死別,最終才明白,原來一切都隻是手中緊握著的沙子,我越想抓緊它,它就越是從手掌縫隙中流失,最後都隻是一場空。
有些事,我明知道是錯的,也要去堅持,因為不甘心。有些人,我明知道是愛的,也要去放棄,因為沒結局。有時候,我明知道沒有路了,卻還在前行,因為已經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