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觀音女佛(1 / 2)

夜幕垂降,滿山遍野炊煙彌漫,四麵八方湧動閃爍著點點星火,越聚越多,如流星在山野間流蕩。火光漸漸彙聚在一起,花枝樹叢間,矗岩巨石下,淙淙山泉邊,處處篝火燃燒。

錚錚數聲弦響後,一片洪亮的嗓音在山野中齊聲唱了開來:“龍頭三弦真稀奇,三根弦線拉一齊,輕拔琴弦彈調子,抵得會言語。左手把它耳朵扭,右手給它搔肚皮;逗它玩來逗它樂,抱在我懷裏!”歌聲引得滿山歡笑,過得片刻,一個清爽動聽的男聲和著龍頭弦的獨特樂聲,唱道:“石寶山上鬱金香,小妹你家住哪方?臥蠶眉毛丹鳳眼,藍花綠衣裳……願變你窗前明鏡,願變你灶後水缸,願變十五三更月,夜夜照妹窗……”歌聲動情到了極處,唱到後來,一群男子哄笑喝唱,對麵自有竊竊女聲輕笑,一派旖旎風光。

男子的歌聲稍歇,隨即響起一陣清亮的女音,歌聲如黃鸝般委婉動聽。石寶山間龍頭弦聲不斷,歌聲不斷,盛裝打扮的白族青年女男女們,紛紛用對歌的方式唱出自己的心聲。

轉眼月上中天,歌會進入到最□,歌聲伴隨著笑聲四逸,對不上歌或是唱錯了韻而敗下陣來的人也越來越多。隻聽山那頭忽然有個溫厚寬廣的嗓音越眾而出,格外引人側耳。那歌聲唱道:“笑吟吟——阿姑你是啟明星!一表人材逗人愛,賽過觀世音。芍藥見你紅了臉,牡丹見你讓十分,隻要見著姐一麵……有病也減輕。”

那歌聲剛響起時,尚在山的那頭,待到唱完最後一字時,那唱歌之人已然來到石寶山頭,隔著熊熊篝火,眾多白族少女們擠在一起,爭先恐後的去瞧這個唱得如此動情的阿哥是何等樣的人。

待看清這位阿哥竟是位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時,少女們哈地一笑,紛紛說道:“阿姑姐不在!這歌可對不了……不算!不算!阿哥不如在我們當中挑一個對歌罷!”

白族女子生性大方,不似漢家女子那般羞澀靦腆,而今晚的歌會原就是為對歌找情郎而設,是以看見少年生得英俊,便都忍不住調侃起來。

那少年在諸女的調笑下竟然紅了臉,幸好火光映照下,也不大看得出來。他淡淡一笑,道:“我要找的便是阿姑,不知她人在哪裏?我這就去找她!”這番話說得滿山的男男女女笑成一團,好不容易大家鬧夠了,才有個少女指著山腳,說道:“阿姑姐要照顧村裏的病人,來不了……你沿著這條山路下去,進村隨便找個人一問便知!”那少年謝了,正要告辭,那少女抿著唇,笑吟吟的拉住了他,笑道:“阿哥,你是外鄉人罷?你也是慕我阿姑姐的大名從大老遠的地方趕來的麼?我可告訴你,我阿姑姐本事可大了,隻是她不大愛搭理男人,你若是在她跟前碰了一鼻子灰,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哦!”

那少年笑了笑,若有所思的道:“我曉得,多謝你提醒!”

石寶山下的小村落看似不大,卻擠滿了臨時搭就的簡易草棚,興許是因為前方在打仗的關係,西洱河太和城附近的居民紛紛北遷,以至於劍川城的人口數在短時間內暴漲。原先劍川城還打開城門任由百姓出入,但是從數日前因為龍尾關一帶鬧起了瘟疫,且疫情甚重,劍川城城主考慮到城內百姓的安全,便下令將城門關閉,再不許外人進入。

流民居無定所,有大部分被迫滯留在了劍川城外的小山村。但這種相對穩定的情況僅僅維持了兩日,聽說南方疫情傳播日益嚴重,百姓們為了活命,紛紛舉家遷移。這一次北上的流民竟比之前多了兩倍不止,劍川城附近的幾個村落皆擠滿了人,流民將荒野空地也占據,暫且當了安家之所,幸而時值夏日,倒還不至於發生夜冷凍死人的慘劇。

然而南邊的疫情越來越嚴重,不僅來襲的唐軍之中出現大批傷患,便是龍尾關的守將中也有人因感染病症,醫石無救暴斃身亡。死亡的人數雖不及唐軍的十之一二,但這種恐慌卻影響到了處於戰亂的南詔百姓,在飽受顛沛流離之苦後,他們那根緊繃的弦再也受不起任何的風吹草動。一個鬧不好,南詔國便可發生一場流民暴亂。

三日前,石寶山下的村莊裏安置的流民中陸續有人出現風寒咳嗽的症狀,正當百姓無所適從的時候,一位有著觀音菩薩般好心腸的女子出現了。在她的主張下,病人被單獨隔離起來,她又毫不避諱的主動與病人接觸,無微不至的照顧病患,直至將病人治愈。

當地人不知道她姓什麼叫什麼,隻覺得她十分可親可敬,便紛紛尊稱她為“阿姑”。這期間,當地的官府曾派人企圖將那些感染疫病的人抓起來殺死或者活埋,結果那些兵丁沒等接近專為病人搭建的草廬,便一個個被阿姑打得屁滾尿流的逃了回去。自那以後,所有人敬奉阿姑猶如天神,更有人將她比作是天上的觀世音下凡,專為救助百姓脫離苦難而來。

阿姑的神話猶如一股清新的春風,在南詔國土上傳播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