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堆積著灰色的雲,靜藍色的海平麵浪潮洶湧,狂風夾著細細的雨絲,讓四月的天氣顯得涼意逼人。
喬奇和矞矞走在海堤邊的公路上,一輛大卡車疾駛過去,喬奇拉住矞矞的手避開,一觸到她冰涼的指尖,他溫柔的握住,帶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裏。
矞矞僵了僵,被他溫熱的手掌包圍住的手動也不敢動一下,深怕太過親昵了,她感覺到手背碰到什麼軟軟柔柔的東西,不經意地問:“你口袋裏放什麼東西?”
“噢!早上擤鼻涕的麵紙。”
“什麼?!太惡心了!”她驚叫著,想從他口袋中掙脫出來。
“騙你的啦!那是剛剛擦雨水的。”喬奇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放,忍不住噗的一聲爆笑出來。
喬奇笑得前俯後仰無法控製,矞矞氣得推了他的胸膛一把,他倒向堤防,順勢將她一拉,兩個人一起趴倒在堤防上,她一下子重心不穩,整個人又倒進他懷裏。
她毫無防備,仰起頭看他,正想罵他幾句,卻意外地看見一雙綻出光彩的眼睛,他俯下頭,輕輕地吻了吻她的唇,沒有深吻,隻有小心的試探棗
耳邊的風聲、海潮聲消失了,世界突然之間安靜得出奇。
矞矞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慌,即使在自己的十八歲,甚至在獻給蕭達中初吻的那個時候,也從沒有過此刻如此強烈的悸動。
她迅捷地怞回手,試著將自己從昏亂的情緒中怞離。
雖然棗他的吻像微風般令她感到柔軟、舒服、自在,但畢竟是一個比自己還小六歲的男孩子,怎麼能對他有感覺,太荒謬了!
一道閃電劈裂了天空,遠方雷聲隆隆。
喬奇聳了聳肩說:“看樣子又要下雨了。”
矞矞睨了他一眼,把臉轉回海平麵,奇怪他的反應怎麼會如此平靜,就像剛剛那個吻是她平空幻想出來的一樣。
雨細細密密的下。
“先找地方躲雨好嗎?雨要下大了。”喬奇低聲催促著。
喬奇才剛說完,雨就像撒豆子一樣傾瀉下來,打得矞矞幾乎叫痛,在她撐起傘遮在兩個人頭上時,渾身上下早就被驟雨打得濕透了。
“先往前走,找個可以避雨的地方。”喬奇摟住她的肩,兩個人躲在一把傘下走,她刻意拉開一點距離,不敢和他黏得太近。
“兩太大了,靠近一點!”喬奇拉近她,又被她費力地掙脫,他生氣地大叫著。“你怕什麼?”
“我是怕!”她撥開滴水的劉海,不知道怎麼回事,大聲吼了回去。“難道你就不怕嗎?”
“我隻憑自己的直覺,沒什麼好怕的。”他的眼光熱烈的盯住她。
“可是我怕,對我來說,你隻是像個弟弟一樣的孩子棗”
“那又怎麼樣?”喬奇打斷她帶著嘲笑的表情,諷刺地說。“你非要被這種外在的因素,影響你的喜怒哀樂嗎?你難道就不能放縱自己瘋狂一次?”
矞矞氣得教訓起他來。“你的想法太不負責任了!幼稚的小孩棗”
喬奇猛地抓住她的雙手,雨傘飛了出去,她看見他被大雨淋濕的短發貼在額上,雨水順著他高聳的鼻梁流下來,流經他緊抿的嘴,繼續往下,他眼中燃燒著不明成分的火花,不知怎地使她感到輕微的抖瑟,呼吸困難。
“你非常不誠實棗”喬奇放肆她瞅著她,雙眼逼近她的眼睛,悶聲說。“沒有人教你如何誠實的麵對自己嗎?”
矞矞在他眼中看見軟弱的自己,心跳得很劇烈,心口難受地悶脹著,喬奇正將她一層一層的剝開來看,他看見了她的膽怯,也看見了她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他目光銳利的穿透過她全身的細胞,將她所有的脈絡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驚惶地扭動雙手,蠻橫地叫著。“你以為你是誰呀!才認識幾個小時而已,憑什麼教訓我,臭小鬼棗”
喬奇被她激怒了,一字一句地說:“就憑我知道你喜歡我。”
矞矞的臉刷地緋紅,氣得腦子發昏,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不要臉!”
“是事實啊!幹麼不承認,剛剛吻你的時候,你還在發抖。”他把她往前一拉,她的手心不由自主地抵住他又濕又熱的胸膛。
“少自作多情了,那是因為我覺得冷,跟……那個沒有關係。”矞矞倉促地解釋著。
喬奇鬆開她的手,轉而捧起她的臉龐,淡淡一笑說:“再試一次,我就知道正確答案了棗”
當她意識到他的企圖時,他已迅速地封住她的唇,強硬得不容反抗,先前已經試探過一次,這一次喬奇的舌尖酥過她的唇,直接滑入她口中,她渾身顫動了一下,在半昏眩中,聽見一輛車帶著此起彼落的驚呼聲與口哨聲,從他們身旁呼嘯而過!
她恍惚混沌地感受著喬奇的吻,他的吻與蕭達中截然不同,像狂風暴雨,頃刻間摧毀她的意識,她沒有抗拒,甚至熱烈地回吻,雨水打在他們身上,熾熱的吻混合著沁涼的雨水,交織出特別的滋味。
許久、許久,矞矞才像從一場冗長的夢境中清醒過來,和喬奇以如此親密的方式相擁著,盡管兩個人濕得像剛從河裏撈出來的,但她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服與自在,一接觸到喬奇狂亂的眼眸,她的臉驀地紅了起來,驚覺自己怎麼也會如此瘋狂。
喬奇細心地撥開黏在她頰邊的發絲,溫柔地說:“你渾身都濕透了,找個地方弄幹衣服好嗎?否則……你可能會感冒。”
她的思緒紊亂,夢囈般地問:“去哪裏?”
喬奇抬起頭,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往前麵一指,艱澀地說:“那裏。”
矞矞找到他所指的目標,心口猛地一震,她憶起上一次和蕭達中不愉快的經驗,想都不必多想,就知道那幢建築物的“身分”了。
“你……穿著學校的製服帶我上旅館,不怕出事嗎?”她很意外自己居然還能清醒的替他想到這一層。
喬奇露出羞澀和微窘的表情,壓低聲音說:“我知道這要求太過分,但是……我其實喜歡你很久了,對我來說,這是我的初戀,我也很清楚和你是不可能發展出正常的戀情,我隻是有個想法,想讓自己的初戀完整的結束,隻要一天就好……”
矞矞怔怔地看著他,五髒六腑掀起了驚濤駭浪。
在她心底的某個角落,傳來了自己的聲音,輕輕地飄了出來棗如果真的喜歡上喬奇又有什麼關係?這是她第一次有戀愛的感覺,對蕭達中也不曾如此動心過,不就是因為和蕭達中的愛情索然無味,才曾經懷疑過書中所形容的瘋狂戀情全都是騙人的嗎?
她看著喬奇燃著熾熱光炬的眼眸,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感覺強烈地襲擊而來,電光石火的瞬間,隻想瘋狂地愛他一天!
就這樣吧!有什麼關係?怕什麼呢?
她挺了挺背脊,仰起臉吻了吻喬奇的嘴唇,深吸一口氣說:“走吧!”
喬奇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幹脆的答應,顯得有點不知所措,矞矞反倒輕鬆地笑起來,拉著他朝旅館的方向跑去。
她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一個出軌的少婦,強烈的罪惡感之中摻雜著神秘又刺激的激情。
自從和蕭達中訂婚以後,兩個人每次隻要見了麵,蕭達中就會想盡辦法說服她到旅館,她三番兩次拒絕,直到有一次實在拗不過他,勉強和他去了旅館,可是當蕭達中熟練地解開她的上衣,粗魯的撫摸和濃濁的呼吸簡直令她惡心欲嘔,她看見他迅速脫下褲子,那是她第一次看見男人興奮狀態下的裸體,嚇得用力推開他奪門而出。
那次不愉快的經驗,讓蕭達中不再強迫她“獻身”,但是兩人之間的關係就像日複一日吃著淡而無味的白吐司,幾乎到了令她反胃的地步,如果選擇與蕭達中步入禮堂,她忍受得了那種平淡嗎?
她不是沒有懂憬過和心愛的男人作愛,以為那種感覺一定是唯美浪漫、石破天驚的,沒想到她竟連蕭達中的觸碰,都充滿了無法忍受的厭惡。
蕭達中的吻,總會令她皺眉頭,每一次吻完之後,她絕對會有想刷牙的衝動;可是喬奇的吻卻截然不同,激發了她體內如烈火般焚身的熱情,她不禁想嚐試一下,如果和令她心動的喬奇作愛,那又會是種什麼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