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常建輕輕念著這個字。不由自主的回頭望了一眼站在西廂的宮越琳。
“愛的話,隻能是一個人。愛的話,也不會讓你隻是跟在我身畔。我當然知道你的心思,可是,隻能保持著那樣的距離。不是愛,隻是對你的愧疚。雖然那是你自願的選擇。還有你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有你冒著生命危險救纖雲……今生我欠你的已經還不完……但是不是愛。絕對不是!”常建把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把壓在心底多年的想法清楚明白的說了出來,突然覺得輕鬆了許多。
他外表看來是那麼淡然的人,對什麼也不屑一顧。但就是這種人,對有些感情放得很深,也無法從中解脫。就那樣困了自己很久很久。因為柳承雲的離去,生死未卜,無法原諒自己。
終於到今天,能說出自己的所想。
那個淒涼詭異的夜,很多年後有人回憶起來,還是止不住的膽戰心驚。
在常建用幾乎耳語的聲音說完了那幾句話後,屋頂那個綠衣女子瘋了似的,長身而起。手中那把價值不菲的琴被她拋下,滾落院中跌至粉碎。她仰天長笑,散亂的長發在夜色中飛揚,恍然間有種支離破碎的美。
她大叫著:“你聽見了嗎?他從沒有喜歡過你!不,不——他從未愛過你!你窮盡心機想要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結局!”
她笑,笑中帶著七分得意,三分張狂。仿佛半空中有人似的,她望著那裏手舞足蹈,誇張得意的笑。
沒有人知道她笑什麼。但很多人都嗅出了她笑聲中蘊藏的殺機!
一瞬間她斂了笑,寒冰似的眼神掃向眾人——“你們,都跟她一樣,是該死的人!”
後來有人回憶起那場慘烈的廝殺,都隻能憶起片段。但就是那些片段,都足夠令人食不知味。
那個綠衣女子,有著絕頂妖異的武功。許多人在一恍神後被她撕得粉碎。血腥浸滿了空氣,深入到府家每一個角落。淒厲的呼喊震動著每一個活著的人的心靈……
那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女子,那裏是人!她要殺盡每一個活著的人,她分明是一個被地獄召喚出來的惡魔,視人命如草芥,疲不知味的玩著殺人的遊戲。
有人在慌亂中碰到一個石膏一樣的軀體。那是一動不動的府連山。他空洞的眼神望著前方,仿佛看不見他的手下、家丁們正在逃命,正被人一個個的殺掉。他任由四處抱頭鼠竄的人撞擊他的身體,渾然不覺仿佛還在夢中。
有人說,自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見到府連山。許是瘋了吧。
好好的府家當家的竟然被那綠衣女子嚇瘋了。
當日裏還有兩個人沒有動。那是常建和他的妻子宮越琳。
宮越琳挽著常建的手,沒有看那滿目的廝殺,隻是深情的盯著她的丈夫。
良久,常建用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道:“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她不是她。她已經不在了。”
據很多幸存的人回憶,那夜裏幸虧有府家公子府玉騏、常建的兒子和兩個弟子的劫殺,才令很多人保全了性命。還有一個武功絕頂的年輕人,據說是忘憂穀方樂天的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