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澤豪抬起頭,盯著朱長青,朱長青看著棋盤。
“看來要和棋了。”北澤豪這麼說。
朱長青笑一笑說:“也許咱們下了個平手。”
北澤豪臉色一變說:“朱,你的人咋還沒回來。”
朱長青也從棋盤上抬起頭,看著北澤豪的臉說:“我不是在這兒麼。”
北澤豪站起身,在地上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突然大叫一聲:“中國人。”
朱長青被幾個日本士兵綁了起來,朱長青一直微笑著麵對眼前的一切。
朱長青被帶到了村頭那棵老榆樹下,他看見了西天裏即逝的最後一抹晚霞。他垂下眼睛瞅著臉色蒼白的北澤豪說:“太君,咱們下了個平手。”
北澤豪呻吟似地說:“你們中國人。”
朱長青在樹下笑了起來。他看了一眼腳下忙活的日本士兵,他們抱來了柴禾,又在柴禾上澆上了油。朱長青衝日本士兵說:“多燒點,讓火著得大一點。”他說完這句話,便抬起頭,他望見了那抹即逝的夕陽,夕陽火紅地在西天亮著。
朱長青被懸吊在樹上,他甚至吹了一曲口哨,潘翻譯官聽出了那首曲子,是中國人過年時經常唱的那支《鬧花燈》。
火燃了起來,先是星星之火,最後那火就燃成了一片。
朱長青不再吹口哨了,他在火光中大罵:“我操你日本人的媽。操你日本人的祖宗。”
“北澤豪,你個驢日的,下輩子我要給你點天燈。”
北澤豪微笑著,他回過身的時候,看見了潘翻譯官。
潘翻譯官恍忽地看著那堆燃起的火。
北澤豪就說:“潘君,這火好麼?”
“好。”潘翻譯官仍望著那火。
“大麼?”
“大。”
火嗶剝地燃著,先是燒著了朱長青的腳,皮肉“滋滋”地響著,人油點點滴滴地落在那堆柴禾上。幾個日本士兵抱著柴禾往堆上放,火就更烈了更大了。
朱長青氣喘著罵:“北澤豪——我日你——祖宗——”
北澤豪平淡地望著朱長青說:“中國人,咱們打了個平手。”
“北澤豪——你他媽的——不得好死哇——”
北澤豪想撒尿,他揮了一下手,一個日本士兵跑過來,他要過背在士兵身上的水壺,然後倒淨水壺裏的水,再把水壺放到襠下,他擠了半天,才擠出幾滴尿,他把那尿倒進嘴裏。北澤豪眯起眼,一揮手把那壺也扔到火裏。
火吞噬了朱長青。
朱長青看見周圍通紅一片,很像那落日。他想再大罵幾句北澤豪和那些日本人,他張了張口,一股炙熱竄進他的喉嚨裏,他“咕嚕”了幾聲,那片紅就燃到了他的心裏。
朱長青最後抬了一次頭,他想:弟兄們走了有多遠了?
他衝著火海笑了一次。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