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大概站在一旁有半個小時,才走上前去拉開了那白色的床榻單,看到閉著眼靜躺在病床榻上的父親,眼淚瞬間就溢出來了。
再也忍不住了。
向暖一點也沒有畏懼的,抱著那副冰冷的屍體,就痛哭起來。
就好似小時候每一次受到了委屈撲在父親的懷裏嬌氣的哇哇大哭一般。
那個時候父親總是會一臉寵溺的扶著她的後背,安慰她,哄著她,“暖暖乖,不哭不哭……”
這是父親被她哭得受不住了,最愛說的話了。
總是一邊扶著她的小腦袋一邊哄說著,聲音是那樣的溫和。
可如今無論她再在父親懷裏哭得多傷心多撕心裂肺,父親再也不會伸出手來輕撫著她的腦袋,哄著她不哭了……
再也不會了。
之前父親在醫院時,雖說不能再如小時候那樣給她依靠,但是隻要他還在那裏,向暖心裏總還是有著慰藉的,畢竟那是從小到大最為疼愛她的父親,她想他的時候,也能來看看,即使父親有時不認識她,那也是愛過她的父親,可如今……
父親走了,徹底的離開她了。
陰冷的太平間裏。
向暖臉上的眼淚已經漸漸的幹涸了。
靜坐在這兒兩個多小時,向暖已經心中已經平靜了不少。
對於這個結果她心中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底的,隻不過她沒想到父親離去的會這麼快,她以為至少會熬過這個新年,一家人可以在一起過個年的,卻不曾想,在新年的前兩天父親就……
措不及防的讓她徹底失控了。
可向暖知道,自己之所以會這麼悲慟的失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事發的突然,另一部分是因為發生的這一刻,依舊如五年前一樣,是她獨自去麵對的。
如果何慕深此時陪在她身邊,她一定不會淪落成如此這副狼狽的樣子的,向暖身子上渾身都在顫抖,不是因為激動的情緒,而是因為冷。
那隻被水打濕,結了冰的拖鞋下的腳已經被凍得麻木了。
身子上也很冷。
向暖站起來撫了撫床榻單上的褶皺,把父親重新用白床榻單蓋好。
向暖出去時,張醫生依舊在外麵,正在走廊的一端抽煙。
向暖一怔,這麼多年的接觸下來,向暖知道張醫生作為一名知名的醫生,平時很注重飲食健康的,這種對身子有害的他幾乎是不沾的,卻不想今天居然看到他抽煙了。
張醫生看向暖出來,立馬就滅了煙。
向暖來到了他身前,明亮的光把影子投在一旁的玻璃窗上,而窗外依舊是漆黑一片的。
“張醫生,我的父親的遺體按醫院的正常流程送去火葬場火化吧。”
因為哭過,向暖的嗓子異常幹啞。
張醫生點了點頭,隨即開口問:“火化完後,是送殯儀館嗎?”
“不用了,骨灰直接給我,我送回老家。”
楚家在明市已經沒有什麼親戚了,至於父親之前的老友與同事也因為宏洲的易主和父親的病,而漸漸不再往來了。
所以已經沒有必要在明市進行葬禮的儀式,她會把父親的骨灰送回老家,與母親的合葬在一起。
“好的,我知道了。我回去跟院裏說的。”
“謝謝你,張醫生。”向暖是真的感謝這位老醫生,不僅專業水準很高,這多年來對父親的病情,一直都很負責認真。
“楚小姐,客氣了,這是我醫生的職責。”張醫生溫和的說了句。
“今天還能進行火葬嗎?明天就大年三十了……”
向暖想到這裏,心中莫名的泛起一陣苦澀。
“可以的。”
醫院幾乎沒有都有人在去世,自然是有的。
“楚小姐,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楚老先生的身後事,你還得操辦,你如今這個樣子,怕是會生病的。”
向暖點了點頭,沒有執拗。
淩晨六點多的時候,向暖的手機再一次的響起了。
沒有看屏幕上的顯示。
向暖有些機械的接通了電話。
“楚小姐,我的聲音你該是聽得出來吧。”
“無語……”沈玫姿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向暖握著手機,麵無表情的沉默著。
“很抱歉,這麼早就打擾你的,不過我找你確實是有急事的……”
沈玫姿的話語帶著股成熟了女人的高傲,那裏有半點的歉意呢。
向暖依舊沒有出聲。
此時,她沒有心情搭理這個女人。
就在向暖準備掛電話的時候,沈玫姿的話語突然的又傳來了,“楚小姐,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跟我說話,沒關係,你可以不說話,但是你可以看看手機屏幕,上麵出現的人,一定是你想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