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好事多磨,後麵魚果然越來越多,接近中午的時候石斑瘋了,每杆都在雙掛三掛,要不是小朋友餓了,他們能再釣幾個鍾。
查看魚獲的時候,文禾一時笑眯了眼。
她戴著帽子墨鏡加麵罩,一張臉圍得嚴嚴實實,周鳴初粗魯地把她麵罩拉下來:“一身魚味。”
“你不也是?”文禾抽一天的杆抽得手臂都酸,跟在他背後往前走。
上岸時,小安仔忽然跑過來踩了周鳴初一腳,小小的人氣沉丹田,衝他叫了一句:“高佬——周!”
眾人一時笑傻。
吃完飯,文禾跟著去看盧靜珠。
這幾個月盧靜珠一直在醫院修養,原本潤白的皮膚變得幹燥,頭發擋住半張臉,人瘦了很多。
她反複在念:“我對不起周叔叔。”
周鳴初說:“我很早就告訴過你,做人沒有底線,人生的後果不會太好。”
盧靜珠也不指望他說什麼好話,問了問穀誌德的事,半晌確認道:“他還可以申請保釋是麼?”
周鳴初平靜地看著她。
盧靜珠喃喃地說:“殺人該償命,坐牢太便宜他了。”
周鳴初問:“所以你想進去陪他?”
盧靜珠愣了下,死死地掐住手掌心,周鳴初說:“不想再給別人找麻煩,就好好養你的傷。”
一旁的何琳有些懵,問周鳴初:“阿鳴,這是什麼意思?”
周鳴初沒回答,他來隻是警告盧靜珠:“任何事都不需要你做,自作聰明一輩子,不要到死都得不到半點教訓。”
他說完即走,真的隻是來看一眼,講幾句話而已。
文禾被他拉著,跟何琳有同樣的疑惑:“你這個妹妹,她是想做什麼嗎?”
周鳴初說:“她有個舅舅。”
“然後呢?”
“濫賭,也得了病,”周鳴初淡淡解釋:“一個離死期不遠的人,也不怕拉個墊背的。”
文禾後脖頸一涼。
所以盧靜珠是想,如果穀誌德保釋出來,讓她舅舅也去撞人?
文禾以前隻是覺得他們這一大家關係不好,現在才意識到,還有扭曲的部分。
他們下樓,而樓上的病房,何琳也後知後覺。
她悚然不已,抖著手打了女兒一巴掌:“你就不能當個正常人?”
盧靜珠臉麻了,她也不捂,幾乎笑出眼淚:“我為什麼不正常,還不是你教的?”
“我教你什麼了?”何琳幾欲崩潰,再次驚覺報應已來。
盧靜珠看著她媽媽,曾經多漂亮的一張臉,現在因為衰老,下唇微微外翻,又因為中年喪夫,口角越加下垂,已現苦相。
她想起她們母女以前相依為命的日子,想起她小時候總覺得旅行箱是長著牙的,又尖又利的鯊魚牙,她媽媽一提起來她就害怕,不知道又要搬去哪裏,也不知道晚上睡覺要不要用東西把門堵住,要不要用紙巾把耳朵塞住。
也覺得穀誌德說得對,她跟她媽媽是一脈相承的糊塗人,身上有死都根除不了的劣根性。
手機不停在響,盧靜珠沒接。
她輕輕撫臉,下床走到窗邊,看見周鳴初跟文禾肩並肩的背影,看了會,慢慢捂住眼睛。
她一直以為隻有周鳴初才不正常,原來在別人眼裏,自己也是個有病的人。
……
沒多久,文禾離開了DC。
離職後她還在廣州待了一段時間,因為小皮總又給介紹生意,朋友開的醫美醫院。
醫院在惠州,她和呂曉詩過去談的這一單,談完回廣州,再結伴去宋斯蘭家裏做飯。
剛好中秋,他們準備弄個粥底火鍋,不用炒太多的菜,準備食材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