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蘆——”一個老伯扛著插著滿滿的糖葫蘆的草把兒從張生桌前走過。引了一群的孩子在後跟著。賣炊餅的劉大叔鋪前也有幾個小孩在咽口水。張生眼見得一個婦人，在孩子的央求下摸出一文錢，給孩子買了一個，那孩子蹦跳著走了。算命先生一手拿招牌，一手搖鈴，邊走邊吆喝“不準不要錢”。在這個人群來往如織的路口，隻有張生的鋪前是冷冷清清的。隻見他桌上擺著筆墨紙硯，壓著幾幅對聯，靠桌擺著一塊紙牌：代寫書信、對聯、狀紙。生意雖然清淡，卻無損張生的興致，任周圍人來人往，他卻捧著一本書，自得其樂。
“快去，不知那邊出什麼事了。”
“就是，快走。”
張生的耳邊不時傳來這樣的聲音。雖然他想無動於衷，卻禁不住人群的吸引。從書本中抬起頭來，隻見二十米開外人群擁堵了起來，竟是連車都走不過了。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張生搖頭晃腦地吟道，便踱著步子走過去瞧個究竟。
人群圍得密匝匝的，張生竟靠不得攏來。從人群的腿隙間，可隱約見到潑灑的豆腐。雪白的豆腐被染了灰，多少人“嘖嘖”歎息。一聲哭訴傳入而來：“公子爺，小老兒靠賣豆腐過活。這一擔豆腐是小老兒的命，家裏吃穿用度都著落在它身上。還請公子爺看在小老兒貧弱份上，賠償些。”“你一個賣豆腐的，好好的路不走，偏生和我們公子爭路，驚了我們公子的車駕，還不曾找你算賬，竟想著讓我們賠償，有理也無？”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傳來。“啪！”隻聽一聲腳下，本已沾了灰的豆腐更是四散開來。驚得圍觀的眾人後退了不少。
“賣豆腐的，這聲音，恁地耳熟，莫非是——”張生心裏一驚，趁此機會推開人群，走了進去。果不其然，正是賣豆腐的陳老爹。
陳老爹好不可憐，人被撞倒了，歪坐在地上，那一擔雪也似的白豆腐，全潑了出來。雖說對富貴人家，豆腐不算什麼，可是尋常百姓，也不是個個都能大大方方買豆腐吃的。陳老爹的豆腐，有一半的豆子錢都欠著，單等著賣了豆腐還錢，再買豆子做豆腐賺錢。這一擔豆腐，可不就是他的命麼！
來不及心疼那些豆腐，張生上前把陳老爹扶了起來，對著車上不曾露麵的公子道：“這位公子，你的車駕衝撞了陳老爹的豆腐擔，也撞上了陳老爹。陳老爹年老家貧，公子之舉，眾人皆清清楚楚。以公子財勢，賠償老爹豆腐錢輕而易舉，竟連此等人情之舉都不為麼？”
那些個奴才見張生出頭，質問公子，早就摩拳擦掌，捋起了袖子，單等著公子一聲令下，就給他些教訓。那公子本攜佳人出遊，此刻被阻了路程，已有不快，聽聞張生此言，更是心頭火起。揭開簾子，站在車上喊道：“若不是這豆腐佬阻了我的路，如何會被我撞到？他撞壞了我的車，又該怎麼賠償？”